暮云璧合,落日熔金。
夕阳下,神霄绛阙巍峨矗立,桂殿兰宫庄严肃穆,远而观之檐牙高啄,碧瓦飞甍,近而察之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殿宇顶上正脊两端金龙盘旋,气势恢宏,栩栩如生,暮风中直若腾起欲飞。
萧绰一身红衣凤袍,立于丹阶上,圣威天成,身侧是龙袍玉带的少年皇帝耶律隆绪。
耶律皓南身着暗红色官服,于北风中踽踽行来,衣袍翻卷,绶带飞扬,他有六年不曾穿过这身衣服,此刻穿来,依旧风度翩翩,朗朗如玉山上行。
“微臣耶律皓南,叩见陛下,叩见娘娘!”
耶律隆绪迎了下来,忙扶起耶律皓南:“萨哈龙不必多礼,外面风大,快随孤王进殿。”
“皓南,耶律谨的事,可是你所为?”一进殿内,萧绰单刀直入,开口询问。
耶律皓南微微一笑:“是的。”
“你曾说要隐藏行迹,静待时机,如今动用阵法,暴露行踪,可是时机已到?”萧绰口吻淡淡,对于耶律谨一家的死,不甚放在心上,反正她也早想除之而后快了,一个倚老卖老的老顽固,怎么比得上腹藏雄兵百万的耶律皓南。
“自然是到了。”
“卿家如何打算?”耶律隆绪一脸兴奋,他等了耶律皓南一年,如今终于到了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
耶律皓南伸手握住胸前的狼牙项链,道:“我大辽经过六年的休养生息,已然恢复昔日兵强马壮之势,百万雄师,整戈待发,不像宋国朝堂,六年来依旧只知享乐,不思进取,一味争权夺利,重文轻武,兵力比起六年前辽宋一役停滞不前。我军南下,一举歼灭宋国本是轻而易举之事,不过如今时局不同,西夏这几年在李德明治下迅速崛起,如果贸然出兵宋国,反倒给西夏可乘之机。”
耶律隆绪闻言,脸上的兴奋一扫而光:“难道因为一个小小的西夏,就要放弃伐宋?”
耶律皓南扬唇:“当然不是。”
“那萨哈龙……”
“李德明多疑,而且他年纪已经很大了。”耶律皓南看向自己的左手,习惯性的做了个掐算手势,然后握紧,笑容中满是成竹在胸的意味。
萧绰意味深长地看着耶律皓南:“哀家听说,李德明众多儿子中,只有老大李元昊对皇位有兴趣,李德明也有意传位于他,李元昊可是一个野心勃勃,不容小觑之辈。”
耶律皓南唇边溢出一抹拭不去的清冷笑痕,眼底锋芒毕露:“生在皇家,能有几人不想问鼎宝座?不过是自身实力不够,不得不韬光养晦罢了。”
“萨哈龙的意思,是要我大辽助那些皇子一臂之力了。”耶律隆绪聪慧过人,一点就通。
想起耶律皓南一年前要他派人接触西夏朝中官员,其实诸国之间都有这样的行为,但是耶律皓南当时要求的力度,让他有些咋舌,虽然照办了,但疑惑始终缠绕,今日才恍然大悟。
“一个,就够了。”
耶律皓南笑的愉悦,眼底却只有几分不加掩饰冷酷漠然,未得半分笑意,须臾又道:“目前当务之急倒不是西夏,而是高丽。”
“高丽?弹丸小国,何足惧哉。”
“正是因为弹丸之地,才积极拓张领土,”耶律皓南一脸正色,严肃道:“我大辽灭渤海后,将渤海之地纳入政权管辖范围,高丽心生怨怼已久,近些年高丽不断吸纳渤海遗民,陛下以为高丽所图为何?”
“难不成高丽王还敢对大辽宣战?”
“为何不敢,”耶律皓南道:“此时一战,西夏、赵宋,皆可为其帮手,三国联合,鲸吞大辽。”
“皓南,”萧绰见他越说越严重,不由急道:“你有何良策?”
“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你不是说此时一战,西夏大宋皆有机可趁。”
“女主不必担心,”耶律皓南自信满满:“皓南自有妙计!”
萧绰看着一脸神采飞扬的耶律皓南,暗自点头,果然耶律皓南就该是这样意气风发,袖藏乾坤,而不是……她庆幸自己当日的选择。
耶律隆绪眨了眨眼,回身从龙案上抽出一份奏折,递与耶律皓南:“萨哈龙请看。”
耶律皓南翻开奏折,仔细浏览过后,眉头微挑,道:“辽阳府的城墙塌了?有趣。”
“有趣?”耶律隆绪对于耶律皓南的评语感到不可思议,“萨哈龙你说高丽心怀鬼胎,如今辽阳府城墙倒塌,不是给高丽可乘之机吗?”
耶律皓南点头:“是啊。”
“那你还说有趣?”
耶律皓南心念一动,计上心头,他错了下眼珠,道:“这件事,交给微臣处理。”
耶律隆绪正愁此事,听到耶律皓南主动请缨,喜不自胜,正好他也想看看耶律皓南如何大显身手,当下便允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