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杨排风来过这间书房,匆匆一眼,并未细看,此时再来,方才细致的观察起房中陈设。
大气而雅致,简洁而不简单,处处都充满了他的气息。
书房正中的软塌上放着一局残棋,棋局间黑白子纵横厮杀,互不相让,弈棋之道,太过高深她并不懂,便转而看向棋盘上方。
墙上有一副字画,她凑近,只见画的是如火夕阳下,巨浪滔天的海边,坚韧的翠竹于一处绝壁之上破岩而出,生机勃勃。
而画上提着一首诗:火云蔽日浪淘尽,繁华深处觅安宁。子非绿竹节中魂,岂知青士本无心。
落款处,她看见“刘皓南”三个字。
觅安宁,他也在寻觅安宁吗?
杨排风不懂评断诗画的好坏,只是这画,尤其这诗,给她的感觉与方才的琴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进去!”
杨排风听到声音回过头去,便见明旌推着杨八妹四人进来,看见孟定国,她心头终于一宽。
她扶住踉跄的杨九妹,然后抬眸看了一眼明旌。
明旌无所谓的笑了笑,摊手道:“我们丞相府向来都是善待阶下之囚的。”
收到四记眼刀,明旌毫不为意,转身离去。
“九姐,吕大哥,你们的伤怎么样了?”杨排风扶杨九妹坐了下来。
杨九妹摇了摇头:“幸好吕征随身携带金疮药。”
杨排风略松了一口气,还未说话,就听杨八妹道:“杨排风,少在这里惺惺作态。”
“八姐……”
“你别想狡辩,这几天我想了很久,那天去救你,关你的牢门根本没有上锁,耶律皓南手底下的人一个个对你手下留情,你还能自由出入耶律皓南的府邸,”杨八妹越说越气愤:“若不是因为你,杨家那么多探子怎么会暴露行踪,落入耶律皓南手中,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敢说你没有勾结辽人?”
这么多的巧合,杨排风根本无从解释。
杨八妹咄咄逼人:“怎么不说话,无话可说了?”
杨九妹拉住杨八妹:“八姐,排风不是这样的人。”
孟定国道:“是啊,八姑娘,那天是我点了排风的穴,非要带她去鸽房的。”
杨八妹根本听不进去,若非被喂了软骨散,她都想动手了。
“她那叫欲擒故纵,从辽人那边学来不少卑鄙下流的手段,用来对付自己的同袍手足。”杨八妹咬牙切齿。
吕征也道:“八姑娘,那天我们也看见排风姑娘颈间,有耶律皓南留下的伤,她怎么会和耶律皓南有勾结?”
“哼,耶律皓南若想杀她,还能在出手后只留下几个指痕?分明苦肉计。”
“八姐,你不要这个样子,我相信排风不会勾结辽人,而且现在不是说些的时候。”杨九妹知道杨八妹的火爆脾气,任由她继续,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
杨排风看着怒发冲冠的杨八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怕越描越黑,她转而看向冷静的杨九妹,道:“九姐,你们不是去探望六爷了吗,怎么会来辽国?”
“探望完六哥,我们就想绕道去看看宗保,结果就知道这事了,”杨九妹脸色沉重,道:“幸好我们到了。”
“你们是不是瞒着宗保少爷他们来的?”杨排风说道,少夫人不可能猜不到皓南的想法,又岂会让他们如此莽撞前来。
“总不能让宗保和绍泉来,万一失手,到时候一定被耶律皓南反咬一口。”
虽然比不上宗保少爷他们亲自来严重,但是又有多少区别,这几天宗保少爷他们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子了。
她必须抓紧时间了,可是宝藏的下落,她真的不知道,难道要去骗他?
“排风姑娘,定国说耶律皓南给你三天时间,如果找到我们就放我们离开?”吕征忽然道。
杨排风点头,神情凝重:“是的,不过……我真的找不到你们被关在什么地方。”
杨八妹闻言冷笑:“又想玩什么花样。”
“那耶律皓南让你见我们,是想做什么?”孟定国道。
杨排风怔了怔:“没什么,是我想见见你们。”
“呵,那你面子真大。”
杨排风深吸一口气,目光毫不闪避的迎向杨八妹:“八姐,是不是非得我死在耶律皓南手里,你才信我和他没有勾结?如果我和耶律皓南有什么,根本没必要在这里忍受你的冷言冷语,有杨家这么多人在手,你并没有什么特别。”
“你——杨排风你居然这么跟我说话!”
“够了,不要吵了,”杨九妹终于忍不住发火:“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还要自己内讧吗?”
书房内陷入一阵沉寂。
“验好货了吗?”耶律皓南负手,悄然走进书房。
杨八妹闻声顿觉气不打一处来,喝道:“耶律皓南,我杨八妹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凭你?”耶律皓南哂笑:“手下败将,何足言勇。”
“你又何尝不是我们杨家的手下败将!”杨八妹回敬。
“我是败在你们杨家手里的吗?天门阵怎么破的,你们心知肚明。”他不再和杨八妹多言,看向杨排风,道:“杨排风,考虑好了吗?”
杨排风心道,这人怎么这么心急,她都还没想好怎么办。
“排风,耶律皓南让你考虑什……”杨九妹低声问。
“多管闲事!”耶律皓南冷声打断杨九妹,然后喊了声:“明旌,带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