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攻宋短短半月,一路开进,气势昂扬,连夺宋国开州,呼延镇两座边防重镇,宋帝命边境守将杨延昭与杨宗保领军出征,收复失地,一场血战杨家军收回开州,不料却在呼延镇遭西夏大军偷袭包围,军中混入奸细,粮草被烧,突围失败,片甲不存,父子双双战死沙场。
耶律皓南抬眼看去,眸光擦过飞檐,望向万里晴空,阳光微凉轻轻的散落在茫茫积雪之上,北风吹过,带着几分幽然。
敲门声响起,耶律皓南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又关上,来人恭敬的做了一揖,道:“殿下!”
耶律皓南背对来人而立,唇角微扬:“蓝大人如今官威愈发大了,还要我在客栈等你七日,才来相见。”
蓝启林慌忙下跪,道:“殿下恕罪,属下并非有意来迟,只是近来两国交战,杨延昭父子日前战死沙场,李元昊怕宋军哀兵必胜,不敢掉以轻心,属下一直在行宫李元昊身边处理政务,实在找不到借口离开。”
放弃复国后,十二宫安插在西夏的人大都已经辞去西夏官职,加上后来西夏的政变,留在西夏官场的人少之又少,蓝启林是如今在西夏官职最高的北汉后人。
耶律皓南转过身,逆着光看不清神色,唯有眸光清冽,依稀可见,他盯着蓝启林许久,久的让蓝启林冷汗直流,心头狂跳,他才道:“你对西夏倒是忠心。”
音色微凉,难辨喜怒。
“属下……”蓝启林低着头,惴惴不安。
“人各有志,你想在西夏一展抱负,我没意见。”
蓝启林松了一口气。
“起来吧。”
蓝启林起身道:“多谢殿下。”
“听说,你是因为半年前那场政变,才得李元昊赏识。”
蓝启林揣度着耶律皓南此言何意,脸上浮现一丝犹豫之色。
耶律皓南轻飘飘地说着,眸光微凝,透着些许凉薄,语含笑意:“手提骷髅,血肉模糊,你走过的青云之路,以鲜血白骨筑成,滋味如何?”
蓝启林目光闪烁了一下,双拳紧握,耶律皓南平淡的口吻,于他却是字字诛心,那不是他本意,只是权力场中身不由己,骑虎难下,根本无从选择。
午夜梦回的血色场景,在他眼前一一掠过,过往的罪孽悉数涌现,他亦感沉重,一时之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怎么,感到罪孽深重?你这样可没法在李元昊手底下大展宏图。”
耶律皓南盯着蓝启林,神色肃然道:“我可以告诉你,此来西夏,我会将一年多前的未尽之事,全部做完!”
蓝启林蓦地抬眼看向耶律皓南,阳光映在对面的白墙之上,折射的光芒透过窗格照射进来,落在耶律皓南直挺的脊背上,涂上一层淡金,他看不清耶律皓南的身形轮廓,只觉微尘跳跃,恍兮惚兮间,有种悠远的宿命感。
他心下一凛,低眉拱手:“属下一直谨记自己是北汉之人。”
耶律皓南低低的笑声传入蓝启林耳中,他微垂着眉眼,知道自己没有选错,想要在西夏一展宏图又如何,他始终是北汉人,所以西夏谁当皇帝,又有何妨?
“不忘本是件好事,你既然得李元昊信任,可知他身边是否有懂得道术或是巫术的人?”
蓝启林思索了一番,道:“属下并未曾注意过。”
“那你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注意到?”
“请殿下给属下两日时间。”
“百花公主可在边关?”
蓝启林一愣,他一直身在西夏朝中,对于李元昊和百花公主一事,可说一路看了过来,一年多前李元昊登基,同辽国兴平公主联姻,和百花公主再生嫌隙,后西夏发生政变,默穆氏几乎被屠杀殆尽,百花公主亦在其列。
“李元昊早已经把百花公主杀了。”
“是吗?”
耶律皓南笑了笑,他观星之时,可不曾发现百花公主已死,李元昊留着她,想来是因为神器。去年那场政变,正值他发现天门阵的反噬之力开始严重侵袭他身体之时,随后他辞官着力于寻找重启天门阵之法,对这些无关的人或事,就一直没有再去在意过。
而今他重新回顾这一年时间发生的事情,李元昊当时应该就已经得到了神器,否则不会杀光默穆氏的人。
所以他命人去调查李元昊这半年,究竟是否如他所想在借神器修炼,李元旻当日提起神器,分明也是在提醒他此事。
只是他还有疑问,李元昊既然得到神器,且已修炼半年,攻宋的行动也在有条不紊的顺利进行着,为何还要引他前来?
“后日午时,你到贺兰山下来见我,退下。”
“是,属下告退!”
房门又被合上,耶律皓南站在窗前,像是楼下那一条街道,有着他永远看不完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