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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皓南翻身下马,展开轻功,登上了阵边高台,念道:“天空地劫擎羊,火星铃星六煞听令,速至九龙谷引杨延昭入阵。”台下六位约半个人高的小人一转,消失不见。
杨六郎领军进入九龙谷,不知已入圈套,但见空中紫云飘来,觉得情况不妙,提醒军队:“此地妖气冲天,大家小心!”语音未毕,便见空中飘来两团紫云,隐隐发出乐音,众兵个个仰首盯着直瞧,如痴如醉,杨延昭连忙凝住心神,往空中射去,乐音也立刻停止,紫云转瞬消失,原来不过是幻象。
一小支辽军骑兵从小路冲出,两军正面交锋,砍杀一阵,辽军再度败下阵来,迅速后退,杨家军气势盛极,但领军的六郎却宛如着了迷,竟不顾“穷寇莫追”之理,又领军追去。
原来那小队辽军是刘皓南早已安排好的,就是为了将宋军引入天门阵中,骑兵行动迅捷,一入阵即由阵中缺口退回营地,而宋军步兵人数虽众,但相形之下行动就迟缓许多,且又不知有退路,因此一入阵中,登时陷入无比惨况:
阵中黄土地上不知为何竟然旋出一个又一个的流沙坑,诸多兵士陷入其中,连惨叫也不及就已灭顶,只有少数几个还兀自苦苦支撑;又似地中早已埋好火药,有的兵士刚逃离流沙的灭顶之祸便惨叫一声,粉身碎骨,还活着的,又不断的被眼前的幻象迷惑,神智错乱,互相残杀。血流,霎时成河。
杨六郎在这一片惊天动地的惨况中极力保持清醒,要反败为胜绝无可能,眼前能做的,只有如何带领残余的部下离开此地,他心下愧疚,怎么自己如此大意?这些兵士们家中也许尚有妻小,也许还未成家,他们还来不及立下战功,衣锦还乡,就这么给自己害死了!但尽管他肠思枯竭,也束手无策,心中一片凄凉。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那是左先锋孟定国的声音。
“定国亡父为保护老令公身亡,只留一脉单传,我绝不能令孟家绝后!”杨六郎想也不想,立即冲去相救,奋力将孟定国从流沙坑中拉起,命他立即策马狂奔,设法出阵,回京报讯,自己则在这妖阵中与辽国妖人周旋到底。
杨六郎目送定国出阵后,想起自己当年追随父亲杨业争战杀场,七子同去,只有自己一个得以归家,情况何其凄凉,而如今,自己自己虽愿与辽国相抗,但这妖阵却令他毫无头绪,只怕也难逃一劫。他想起了远在他方的亲人,胸中涌起一阵悲愤恐惧,以及茫然……
正当绝望之际,四方陡然平静下来,眼前不知如何竟出现一名约莫二十五六,身着辽国华服,气度闲雅,眉目俊朗的男子向他缓步走来,杨六郎眼见此人贵气非凡,微感讶异,暗想:“想不到辽国国君竟如此年轻?”随即苦涩一笑:“哈哈,想不到我杨延昭死之前还能见到辽国狼主,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那男子倨然一笑,语带讥讽:“在下并非辽国狼主,想来是杨元帅想效法亡父所为,阵前投敌,一时心急,这才看走了眼。”
杨六郎听他不是辽狼主,想他必是辽国贵族,但辽国何来如此年轻,又如此本事的青年才俊?此人能在此妖阵中来去自如,想来当与布阵之人有关,甚至可能就是布阵之人。又打量他一番,哼了一声,道:“你这辽狗死心吧!我杨延昭宁死不屈!天波府只有战死之将,绝无投降之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男子一声冷笑:“杨家素来一看到敌人就软了双膝,怎么今日转了性,居然要做个马革裹尸的忠臣,当真稀奇。”
杨六郎听他语气极为不善,并无招降纳叛之意,又细看他那神气竟是颇为眼熟,心中更是又疑又恐,忍不住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男子仰天长笑,道:“真亏你问得出口,你想知道我是谁,我倒要先问你一句,杨家可还记得北汉刘氏皇朝?可还记得自己背叛了什么人才得以在宋国有如此高官厚禄?你可还记得!”说着说着,神情竟渐渐转为狠戾。
“原来你是……”杨延昭心下雪亮。
“不错,我正是北汉刘氏皇族之后,今日就要取你这一家叛贼的性命。辽国狼主本要我劝降于你,而你偏偏要装有骨气。好,正遂我愿!是你不要性命,可不是我要杀你。”那男子冷笑。
那男子正是刘皓南,他本是北汉皇族之后,心怀壮志,意欲重振北汉声威,于是投奔辽国,得到辽国狼主赏识,封为军师,于首次战役中便藉天门阵大显身手,叫许多原来不服气的辽国将领刮目相看。
杨延昭斥道:“想当年你祖父虽然残暴不仁,却也没有屈服外族,如今却出了你这不肖子孙,只怕他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刘皓南只淡淡一笑:“待到我复国之日,我刘家列祖列宗只会含笑九泉,死不瞑目的只怕是杨家之死魂。”又道:“杨六郎,你逃不出我的天门阵的,你以为刚才真是自己救了那副将吗?放走的他的是我,我让他回天波府求援,引你全家到我阵中,再一网打尽,要你们尸骨无存,尝尝我刘氏当年灭国之痛!哈哈哈哈哈…….”他狂笑着转身而去,只是这笑声中毫无欢愉之情。
杨延昭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有千言万语,却又是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