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

之后几日，北堂墨染又寻了几次机会，或是在路上“偶遇”裴瑜，或是以学习交流为由登门，只是言语间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姜家，提到小七，试图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但每次裴瑜都能恰到好处地应对过去，谈及公务时，严谨认真；谈及私事时，礼貌疏离；谈及“未婚妻”时，更是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维护与欣赏，让人抓不到任何错处。

甚至有一次，北堂墨染故意提起“听闻姜小姐似乎曾经历过一场火灾”的事儿，借此观察裴瑜的反应。

殊不知这事儿，裴瑜是真的心疼小七。

裴瑜满眼疼惜，低沉着声音说道：“小七确实受过苦，但现在有家人，有我，日后定不会再让她受一丝一毫委屈！”

那情真意切的模样，就连北堂墨染都快信了他是真心爱慕小七。

不过也并非毫无收获，起码裴瑜知道七七经历过一场火灾，那就说明姜七七就是自己的七七。

只是她和裴瑜真的会是两情相悦吗？那个仓促的婚约，难道真的只是姜家欣赏裴瑜这个年轻人？

这个念头一起，顿时让他心烦意乱。

而姜府那边，自然也第一时间得知了北堂墨染频频“骚扰”裴瑜的消息。

子明拍着大腿笑得毫无形象，说道：“裴瑜干得漂亮！就得这么噎他！让他查，让他问，什么都问不出来，憋死他！”

小七也抿嘴轻笑，心中对裴瑜更是感激，裴瑜为了她和二哥，确实是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盘问，不过为了二哥裴瑜肯定是甘之如饴的。

子逸看着他们，眉头微蹙，沉吟道：“按理说，北堂墨染不应该不懂，他身为黄道国摄政王，在我英仙国京城这般‘畅通无阻’，甚至频频接触朝臣家眷，恐会引起......但是皇上那边又似乎并无约束之意......”

他这话一出，院子里轻松的气氛稍稍凝滞了一下。

子明收敛了笑容，摸了摸下巴，说道：“大哥的意思是......皇上可能默许甚至乐见其成？”

他看向小七，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猜测道：“难道陛下真的动了心思，想要和黄道国联姻？可咱们和裴家的婚事，也是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的啊。”

小七心里也是一咯噔，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就复杂了，皇命难违，即便她不愿，姜家也不能抗旨。

裴瑜的神色也严肃起来，说道：“若真涉及两国邦交，确实棘手，不过，皇上圣明，应当不会强人所难，或许另有考量？”

就在姜家几人暗自揣测圣意之时，宫里的内侍突然到了姜府传旨。

“皇上口谕，宣镇北将军姜子明、大理寺少卿裴瑜，即刻入宫觐见。”

旨意来得突然，而且特意点了姜子明和裴瑜两人一同觐见，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担忧。

尤其是姜子明和裴瑜，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紧张，难道皇上察觉了什么？

只是不论是何缘由，两人都不敢怠慢，即刻整理衣冠，随内侍入宫。

留在府中的小七和子逸、子钰都有些坐立不安，生怕是两人关系暴露，或是北堂墨染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

约莫一个时辰以后，姜子明和裴瑜回来了，两人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哭笑不得的表情。

“二哥，阿瑜，皇上说什么了？”

子明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裴瑜，然后才开口道：“皇上确实问起了北堂墨染频频接触我们的事。”

子逸追问道：“然后呢？”

裴瑜接过话，无奈地说道：“皇上说，王爷对英仙国的刑狱、边防乃至青年才俊的婚恋状况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实乃两国友好交流之典范。”

“啊？”

子明憋着笑，补充道：“皇上还夸我呢，说我回京后不骄不躁，安心‘待命’，还有闲情逸致关心妹妹的婚事和未来妹夫的安全，堪称武将楷模，国之典范，让我继续保持。”

这下，连子逸都听出不对了，迟疑道：“陛下这话......是褒是贬？”

子钰人小鬼大，插嘴道：“大哥，这你还听不出来？皇上这是在说反话呢！他肯定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二哥和裴大哥......呃......关系好，也知道咱们家在防着王爷呢！”

裴瑜点了点头，证实了姜子钰的猜测，说道：“皇上虽未明说，但言语间已经暗示的很清楚了，他知晓北堂墨染的意图，也知晓我们的应对，连子明和我的关系也心知肚明。”

小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问道：“那皇上不怪罪？”

子明耸了耸肩，说道：“皇上最后说了一句，‘年轻人之间的事，朕懒得掺和。不过，王爷毕竟是客，尔等注意分寸，莫要失了我国体面。’然后就把我们打发回来了。”

所以，皇上其实是个看透一切的“吃瓜群众”？

看来他既没有强行撮合小七和北堂墨染的意思，也没有要追究姜子明和裴瑜关系的意思，反而是想看着他们自己折腾？

想明白了这一点，姜家上下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轻松感，合着他们这几天严防死守、斗智斗勇，皇上在宫里看得津津有味？

小七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只要不出格，不失了体面，随北堂墨染怎么查、怎么问，反正皇上心里有数。”

“没错！只要皇上不干涉，咱们还怕他一个外来王爷？继续按计划进行！裴瑜，下次他再找你，你就跟他大谈特谈大理寺的卷宗，烦死他！”

裴瑜看着瞬间恢复活力的子明，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