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
长街宫廷中一片漆黑,灯火如豆,月影被乌云盖住,看不到半分星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沉闷的气息,似乎不久后有一场大雨将至,让人觉得分外的压抑。
已是子时三刻了,宫中人皆已安寝就枕。整座宫殿都陷入了沉睡。在此万籁俱静之际,却有两个苦命的人还行走在长街宫道上。
一个小太监提着宫灯正走在前方照明,而摇摇晃晃跟在他身后的,却是一位身着宫装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洗到泛灰发白的宫装,未带钗环未施粉黛,只一张清水出芙蓉的面颊。
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是亭亭玉立的年华,无需刻意打扮,这样天然去雕饰的面容便是极为清秀美好的。更不必说少女肤如凝脂、明眸皓齿,本就是一位绝色的美人。
女子双手皆提了两盏极重的宫铃,宫铃通过铁链与镣铐拴在她的两只手腕上。她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口中高声念着“天下太平”四字。
“姚姐姐,你累不累啊,要不然我们偷偷歇一会儿?这个点大家都已经睡着了,不会有人管我们了。”提灯的小太监悄悄提议道。
他们已经不间断的走了两个时辰未曾歇息了,累自然是不必说的,姚子衿额头上沁出了细腻的汗水,手腕也早就酸痛不已。
听了小太监的话,她点了点头,顺势走到不远处的台阶前坐了下来。
他们这些长街受罚的人,若非有人刻意针对刁难,偶尔偷懒是可以的。如果不幸被总管发现了,悄悄塞点银子,总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魏璎珞和那小太监都是机灵的人,两人偷懒歇息的时候还会轮流放风。故而这半个多月来,倒未曾有人察觉。
此刻魏璎珞坐在台阶上撩起袖口,轻揉着酸痛的手腕。许是提铃的时间久了,白皙的手腕都已经附上一圈淤青。
“姚姐姐,我祖上是学医的,家里有上好的活血化瘀的药,赶明儿我带回来给你吧。”小太监好心道。
“谢谢你的好意。小六子,你人这么好又机灵,怎么会被罚到这儿来当苦力啊?”
“唉,当然是运气不好呗!我是无意间冲撞了宫里的一位贵人,那贵人刚好心情不佳,就拿我作筏子。不过好在罚得不重,没打板子没扣俸禄,已是万幸了。再有一个月,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要么说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身份卑微呢?贵人一生气,不管是非对错,逮着你就罚,你也没办法。谁让我们人微言轻?这宫里的不平事可太多了,有人丢了命的都有……”
小六子像倒豆子将自己心中的不平一股脑儿的道了出来,末了又问,“姚姐姐,你是为什么被罚的啊?”
“我?”魏璎珞手上动作一顿,又想起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外人只知晓她是擅自做了健脾开胃的药膳给皇上,因为擅自主张,所以被王司膳罚来提铃,好给她一个教训。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件事,或许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