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凉薄

翌日盛纮散朝回家，街上巡防营的人依旧在搜查

盛紘朝廷接到奏报，说是叛贼自称昭德皇帝已攻下了贵浔等州县，挥师东进，军情紧急，怕有叛军的探子混进京城，这才停了灯会，驱散游人，从今日起恢复早朝，各部官员不得告假

盛家祖母这伙逆贼，记得年前在宥阳老家就闹过一回，原本以为小打小闹，不曾想，竟然一路打将上来

盛紘朝廷是内忧外患，让人忧心啊，我以严令全家，如无必要，不得随意出门

盛紘（见老太太不说话）母亲觉得儿子处置都不妥吗

盛家祖母不，你处置得很妥，我在想朝廷以往在北境开战，遇到元宵灯会该怎么闹还怎么闹，从无断过，这伙逆贼，一不擅战，二事发境地尚远，何至朝廷急成这样，断了元宵灯会

盛紘（如醍醐灌顶）母亲说得有理啊，可若不是贼乱，那还能是什么呢

盛紘官家目前尚且安康，宫里也未曾闭门，并无什么泼天大事啊

盛家祖母你刚才说，巡防营在大街上到处搜查驱赶？

盛紘是，儿子本以为是防止城内暗藏侬贼奸细

盛家祖母如若不是抓奸细，我觉得像是在抓什么人了

盛紘封元宵灯会，封街抓人，亘古未有啊

盛家祖母你大娘子去她嫂嫂娘家走动，晴儿也去了宫里，说不定就会带什么消息回来

盛家大娘子王若弗（吃元宵烫到舌头了）

盛家祖母慢一些慢一些，快去拿些冰来镇镇疼

盛家大娘子王若弗不防事不防事，说出来或许你们都不信，昨夜荣妃的妹妹也去观灯，走到半路，忽然不知从哪儿蹿出一伙贼人将她掳走了

盛如兰荣妃的妹妹，荣飞燕啊

盛家大娘子王若弗不是她还有谁呀？

盛紘荣妃的嫡亲妹妹？那是何等尊贵呀，就在汴京城里，在元宵灯会下，让人给掳了去

#盛家大娘子王若弗（点头）

盛紘（不可置信）莫不是你嫂嫂娘家浑说的吧

#盛家大娘子王若弗官人你自己打听不着内情，你可别当我们王家的亲戚在汴京是吃素的

盛紘呵呵，你是不好做官的，下僚说两句参详一下，你非要挤兑人不可

#盛家大娘子王若弗（索性就不说了）

盛紘哎呀罢了罢了，只求大娘子快说，一屋子等得急呢

#盛家大娘子王若弗要说这荣家姑娘也该着倒霉，那大街上挤得水泄不通的，她非要下车去看了大鳌山，十几号仆从家丁围着，一转身人竟然就没了

盛如兰莫不是冲撞到了什么，见了什么不洁的东西吧

盛家祖母天子脚下，元宵盛会，竟然丢了王公贵女，这世道要乱，咱们家可要处处小心才是

盛紘（指了指如兰和明兰，提醒她们要谨记祖母的话）

万能人物茹安：七姑娘来了

盛家祖母（晴兰一进屋就跑祖母怀里将祖母抱得紧紧的，祖母都能感觉到她轻微的颤抖，以及她的害怕，知晓她定是听到了什么令她害怕的事，立即拉着晴兰坐到了自己身边拥着她，未免人起疑便说）你们都是怎么伺候姑娘的，这么冷的天，也不知给姑娘加件斗篷

徐妈妈奴该死（知趣的立即认错）

房妈妈大娘子，冰来了

盛晴兰（在祖母怀里缓了好一会儿）今日进宫给皇祖母请安，听闻荣妃因荣飞燕被掳一事，在官家面前人都哭晕了好几场，官家连同禁军都派出来搜查了，而且昨夜不仅荣飞燕被掳，就连兖王府都遭了逆贼，死伤近半

盛紘（大惊失色，后又想起什么）怪道今日早朝兖王称病没来

盛家祖母这天要变了，晴儿，你在国公府里也要万事小心啊，一定要看好家宅

盛晴兰晴儿知道

盛家祖母（待所有人散去之后）何事害怕成这样

盛晴兰今日在宫里，我陪着皇祖母去荣妃殿里探望，却听闻她们家人将后路都想好了

盛家祖母ó？

盛晴兰荣家的人为了保住家族尊荣，说即便荣飞燕能回来，也不能再留了

盛家祖母（即便祖母再有阅历，得知此事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曾想天潢贵胄人家，亲情竟如此凉薄，不过细想想，仿佛也能理解，如今事情闹得这样大，几乎全汴京的人都知道荣飞燕被逆贼掳走的事，便是没有什么，姑娘家的名声也毁了，荣家即便有心想护，但为了保住家族其他孩子们的名声和前程，以及家族的尊荣，荣飞燕就不能留，否则这件事会让荣家在汴京再也抬不起头来，只要荣飞燕因不堪被辱而自尽，荣家才能换来一个家门严谨的名声，荣家不仅不会因此被人诟病，反而会因荣飞燕自尽一事，博一波同情）

盛晴兰皇祖母告诫我，让我将今日听到的一切都忘了，更不能跟任何人提及，可……祖母和孔嬷嬷教导我们，一家人应该同气连枝共荣共损，荣飞燕她是受害的那一个，可她的家人却要在她获救之后逼死她，我……（即便赵策霖宽慰了她许久，可晴兰依旧无法接受）

盛家祖母皇后娘娘让你忘了，是为着你好，不然今日荣飞燕之事，就会转变成你的遭遇，所以一定要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知道吗（祖母严厉的告诫晴兰）

盛晴兰（艰难的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六姐姐和齐小公爷怕是没有可能了

盛家祖母这是为何？

盛晴兰荣飞燕之祸，便是因为平宁郡主在荣飞燕和嘉城县主之间犹豫不决，这两家平宁郡主都不想得罪，所以邕王妃便替平宁郡主做了选择

盛家祖母你是说若小公爷还是执意要娶明儿，那么荣飞燕的事，也会发生在明儿的身上（祖母没有怀疑消息的真假，因为她明白，若不是事态严重，晴兰是不会妄言的）

盛晴兰甚至会更严重

盛家祖母祖母明白了，街上这样乱，你也早些回去吧

盛晴兰是

赵策霖（国公府里）怎么样，将消息都告知了祖母了吗

盛晴兰嗯

赵策霖（见晴兰兴致不高）还在为今日听到之事心寒难过啊

盛晴兰我只是觉得荣飞燕遭遇了这样的事，即便别人不说，她自己也很难过去心里的那道坎，总是活不成的，可自己甘愿赴死，和被家人逼死这是完全的两回事

赵策霖我明白，前者是为了自己为了家人，心里至少还有家和家人是温暖的角落，可后者是家人为了家族的利益，舍弃了自己，便是这世间再没有任何温情可言，该是何等心寒

盛晴兰（赵策霖的话语里充满了凄凉，晴兰这才想起，他也是被父母“抛弃的”那一个，晴兰原来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赵策霖留守东京，向来所谓人质，都是承嫡的长子，可大婚后她便明白了，不是赵策英，是因为赵策英是赵宗实最宠爱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双生弟弟赵策颢，因为赵策颢有母亲爱着护着，而只有赵策霖，既不得父爱也不得母爱，就这样被留在了东京，在得知赵策霖要出任三司使时，不是想着要护他周全，而是如何明哲保身，连元宵都等不及便带着全家离开了东京）

赵策霖（晴兰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晴兰的这一握，让赵策霖从凄凉的意识里，抽回了理智，他的脸上稍稍缓和了一些，顺手搂住了晴兰的腰，往屋里走去，余生，和真诚的人在一起，就像和煦的阳光，彼此温暖，彼此照亮，心也随之回暖了）

几日后一辆马车在街道上疾驰而过，从马车上摔下了一个遍体鳞伤的人，有人认出那就是荣飞燕，开封府周围维满了看热闹的人，小桃在外面盘旋了很久，都没见到齐国公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