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沉对于目前这一桩桩一件件,犹如层层荡开的波澜一样,迅速发生的事情,表示出了十足的冷静。
毕竟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预料到,就能够泰然处之,理智接受的。
卫西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顶饰满锦绣的花轿前,将要迎新娘时,其实他就坐在对面。
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少年仪态端庄,腰身的比例恰到好处,鹤立鸡群一般,容色无双。
穿着如此色彩明丽又奢侈的婚服时,却将他的五官衬托的更加出尘绝艳。
即使冷着脸,也能迷倒大片闺中少女。
平日里对方是很敏锐的,宿沉星窥探的目光一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不过这一次。
卫西风毫无反应。
“大人,他们到了。”
尚且沾沾自喜,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蠢货,都是瓮中之鳖罢了。
“嗯。”
国师似乎只是一时兴起来看了一眼,只不过元英知道,绝不仅仅是因为如此。
但是,身为一名合格的侍女,她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
......
“陛下驾崩了!”
“陛下驾崩了——”
太监和宫女的哀鸣响彻云霄,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些大臣姗姗来迟,他们被通知,须得来到这里,为皇子继位做个见证。
是谁?
十一皇子,还是三皇子?
没人回答。
旧日的皇帝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睁大着眼睛,眼白泛起了红色血丝,十足可怕。
但是也仅仅如此而已。
已经没有人在留意他的情况了。
方顺德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摸了摸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随后拿出了那张,国师早就准备好的明黄色诏书。
在此之前,他悄悄看了一眼怀孝王的位置。
只有他和锦衣卫一起站着,挺拔整齐,孤傲肃杀的气质一模一样,而国师并不在。
宫廷深深,珠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宫人们密密麻麻跪在地上,呼吸清晰可闻,让人无端心慌意乱。
苍茫远山被浓雾遮住,看不清原本的面目。
零星几点绿意和嶙峋山脊、几处亭台楼阁,远看像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狂风渐起,冷意忽然窜进了骨子里。
四处乌云密布,汇聚在了上空。
“朕今寿至,龙御宾天......传位于吾儿,十一皇子卫西风,着令李延,范正为辅政大臣,善教我儿直至亲政,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同遵此诏。”
方顺德中气十足地念出了“钦此”两个字之后,收起了圣旨。
留下一地的文武大臣恍惚许久,最后,跪在末尾的一位臣子忽然高呼:“臣遵旨——”
“臣......”
于是渐渐地,所有人都开始跟着喊了起来。
对着那个由跪到站,最终俯视众人的皇子、不,现在该叫“新皇”的人,展示忠心。
“臣遵旨。”
姗姗来迟的三皇子等人,看见这样的场景,目眦欲裂。
卫安死死盯着这个十几年未见的弟弟,只想立刻将他从上面拉下来,让他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身后的几百人都带着兵器,身上还有打斗过后的血迹,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就凭你,也想成为皇帝?!别说笑了!”
卫西风静静地等待着这个已经丧失理智的“哥哥”说完遗言。
“他是什么低贱的身份,你们都不知道吗?”
被三皇子指着的人都不想回应,移开了目光。
还有沉不住气的,直接反驳道:“十一殿下是国师看中的皇子,天命所归,况且有陛下遗诏,名正言顺!”
“就是,名正言顺!”
卫安的表情扭曲极了,显然是想不到,区区一个臣子,也敢反驳他。
“诏书?笑话!”
他看着方顺德,恶毒的眼神让这位公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谁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万一这个贱人买通了什么人,你们都被骗了!”
“够了。”
卫西风被辱骂,却毫无生气的迹象,轻飘飘地扫过卫安身边的人。
那人目露憎恶,就是韦怀澈。
“大势已去,还希望哥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这声“哥哥”显然把双方都恶心的不行。
甲胄相撞的声音传来,三皇子一众面色微变。
明明他们已经突破了皇宫的守卫,并且让庞将军拦住了国师的人!
怎么会这样......
“否则——”
已经不同于往日的少年浑身的气度寻常人难以比拟,不威自怒的模样比三皇子明显要更加像一位帝王。
此时他唇角的微笑更加明显,只是怎么看怎么讥诮。
那双曾经被卫安戏说为“畜生一样”的翡翠眸子,睨着他时,深不可测。
仿佛浓稠的黑暗将人包围住。
“你们可能会,变得不太体面。”
如此狂妄,如此蔑视。
卫安涨红了脸。
却见一捧秋波跃入眼帘,万般光华敛于刀尖。
寒光冷冷,杀意顿显。
就用这把刀,斩杀面前所有敌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