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娶了她,为何还要找我?”我微微笑着,坐在他左侧大腿根上,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轻声询问,口中呼出的气让他耳根子瞬间红透,伴随着这轻佻的责问,气氛越显挑逗。
“你和她不同”一瞬失神后,他很快清醒过来,他双手开始在我腰上游移,最后用力一握,我禁不住呻吟出声。
我双手抚在他胸前,稍稍用力一推,便离开了他的怀抱,站了起来,脸上早已经没有轻佻的笑意,“你说的对,我与她是不同,我做不到,今后你我不必再见了,从此秋云春水,千山暮雪,各自珍重吧。”说完我也没有再望他一眼,转身离开了,这也许就是我和他的结局,从此江湖陌路。
离开后的半年里我浑浑噩噩朝着目的地走去,只有时常在我脑海里浮现我与他的往事却异常清晰。
第一年与他相识,我八岁他十二岁,我偷偷把从出生就挂在我胸前的玉佩,送给他做见面礼,第一面我就认定了他。
两年后,我们又见面了,却是在我父母的葬礼上,我跪在灵前,哇哇大哭,直到哭不出声流不出泪,痴傻的跪坐在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是他过来握住我的手,对我说了那句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的话“不要怕,你还有我!”
尽管如此,14岁的他还是没能做什么,我被接管门派的叔叔送去后山静养,说是静养,不如说是一场自生自灭的放逐。还好漫长孤寂的后山五年时光里,他每年都偷偷来看我,这也是我一年的期盼。
时间过得很快,十六那年我终于被放出了山,叔叔看着没有武术根底,可以说是毫无威胁的我似乎很满意,他不再介意从此优待我这个前掌门的唯一血脉。
同年的冬天,他又来找我了,这一次他对我说,“跟我回家吧,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往后秋云春水,千山暮雪我们一起看。”“好,一起看”,那是自从我父母离去后,我最开心一段时光,生活好像一下子充满希望和期待。
他向我叔叔提亲,约定来年春天就娶我过门。
可是不久后堂姐怀孕了,堂姐对叔叔说那是他的孩子。
他又偷偷来找我,他对我说那天他喝多,第二天起来才发现,他说“错了,就要负责”我没再说话。
到了来年春天,他和堂姐成亲,我病重缺席。
三朝回门,堂姐来到我身边,脸上掩盖不住的幸福刺痛我的双眼,“他待我很好,你放心吧,你与他的过往我都清楚,我不会计较,祝福你能有下一段美好前程,对了我有一分礼物要送你,你一定喜欢。”说着她拿出怀中的一枚玉佩。
我不会忘记这枚玉佩的,这是父亲身前从不离身之物,死后父亲尸首沉入大海,我以为这玉佩不会在出现了,“它怎么会在你手上!”,“堂妹记性好,大伯从不离身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么多年有些事还是记得那么清楚,你可听说过自古买凶杀人,要以信物为证,当年我父亲要的信物就是这块玉佩。”
“看你这般凄惨,我于心不忍,便把它拿来,给你留个念想。”
“还有一件事,也不怕告诉你,当初我亲自送去给大伯母的安神汤也被我母亲做过手脚。”
后来她还在自顾说着什么,我都没听见,激怒攻心之下我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他还是来看我了,我听见房外的争吵声,最后他还是进来了,堂姐在门前站着却没有再进一步,只有他走到我床前。
我面无血色,还是先开了口“你说过秋云春水,千山暮雪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一人也想去看看,但是我已经时日无多了。”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我轻轻在他手掌上写了四个字‘我要离开’,我知道他知道我的意思,他一定会帮我,这是他欠我的。
果然他成功安排我假死过去,偷龙转凤把我的尸体运了出来,这对他说应该很简单,我的死估计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无足轻重,没有人会去关注。
他把我安置在一坐山庄别院内,醒来后我休养两个月身体已经好了大半。
也就是那时他来看我,我无所顾忌坐在他大腿上,环着他的脖子,希望和他亲近些再亲近些,最后再亲近些,因为前方的路真的要说再见了。
“他说你们不一样”他说得对,是不一样,所以我要离开了。
传说一直往南走,横跨千山,会走到另一个圈外,到哪里的人九死一生,活着出来的人武功暴涨,却不长命。
时间对我来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要那么长命干嘛,我一直朝南走,浑浑噩噩。
一年、两年过去了,我灰头土脸,精疲力尽的朝南走着,瘦弱如佝偻,缓慢坚决一步步往前走。
直到我遇见老怪,是他告诉我,我已经走到圈外了,他问我有何求,我告诉他“我要报仇”他似乎见怪不怪了,仿佛很多人来过这里都是这样说的。
他还是答应我了“孩子凡事有舍有得,我可以和你做交易”
“你说”
“我毕生研究百毒血,却没一人真能熬到百毒入体而不求死,若你撑得过,再给我放几斤血,我就把百年功力给你报仇,不过那时你也只有三个月时间,三个月足够你报仇了,不过,三个月后百毒攻心,必死无疑。”
“好”我答应他了。
他花了很多心血为我洗髓易经,直到我的身体可以承受百年功力之后才停止。
之后就是放各种毒物来咬我,从一开始疼痛难忍到麻木,到最后靠着麻木一条神经无谓坚持着,偶尔我还是会想起他,越是孤寂的时候我就越想他,也是这样不知不觉我撑过了最后一种毒虫,
那一天圈外的月亮是弯的,但很亮,老怪喂我吃下一颗护心丹,便开始放血,知道他满意之后,我终于得到了他百年功力。
果然,有了功力后,我身体变得轻盈了,我日夜兼程在两个半月后终于赶回了门派,我花了五天布置,在一天夜里,我潜进叔叔夫妻房间封住了他们穴道。
老怪说我的血如今是剧毒,我便划破我的指尖喂了他们几滴血,我看着他们挣扎,打滚,最后断气死去,全身发黑。
“叔叔杀人偿命,我父母生我养我一场,他们的仇,我尽力报了,你死得不怨。”我伸手抚下他们因为疼痛瞪大的双眼。
还有十天,我又开始赶路,在第九天我终于到了他家山下,没想到那年冬天他跑来跟我说要带我回家,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却是第一次到他家山下。
造化弄人,这次却不是为他而来,我是来取他枕边人性命的。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到绸缎庄换了身红衣裳,我心里知道,万一他能看到,我想让他看看自己穿红衣的模样。
晚上我潜入打听好的院落,我看见堂姐在逗弄着她那四岁的孩儿,是个男孩子,粉雕玉琢也有几分像他,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堂姐吩咐人把孩子带回休息,等人走远机会终于来了。
我拔出山下买好的剑,向她刺去,其实这辈子我就只有剑使不好而已,但耐不住我内力深厚,速度力度都足够一剑致命了。
档一声,我的剑还是被挡了下来,“是你?”是他挡了我的剑,他还是来了,也好,好久没见他,他好像消瘦了些,不过应该并无大碍,刚才挡我一剑看起来武功精进不少。
“是我,我今日前来是要取你枕边人性命的,当年好巧不巧我得知我父母皆是死于她家三人之手,这几年勤学了些本事,如今是到了结恩怨的时候了。”
“你不是死了吗?你居然没死”我听见堂姐惊慌的声音
“不报杀母之仇,我怎么舍得轻易去死。”我嘴角含笑,正是杀机最浓的时候。
说完又是一剑刺去,档,又是一声,他要护住堂姐,我已经不想废话,和他缠斗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我们打个平手,缠斗下去已然没有意义。
“你为什么要护着她?”
“对不起,她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袖手旁观,杀人偿命,我可以替她。”说完他举起手中的剑,望着我,容色可有风雨,我看不清楚了。
还真是多一刻时间都不给,熟悉的疼痛重新回到身上,百年功力开始快速散去。
我不想再看见他们了,快速转过身躯“罢了,念着你我交情,我就不要她的命了,反正她父母已经死在我手里。”
不欲多言,我想尽快离开这里,没走两步,发现恐怕也是不能够了,毒发的速度超乎我的想象,喉咙不断涌出发黑的鲜血,我躺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疾步向我走来,带着几分慌张,“你别过来,我的血有毒!”
他仿若未闻依然走到我身边扶起我,抱着我,“怎么会这样?”
“你不必惊讶,如果不做些取舍这百年功力从哪来,我身体中过百种剧毒,血都是化黑了,可以说全身都是毒物,你还是离我远点吧。”我好心提醒他。
“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知道他指的是为父母报仇的事
“告诉你?你会怎么做?就如今日,你拼死也要护她周全,还是为我倒戈。”他只是看着我,口几次张开最后还是没有说一个字,眼中的泪流出,滴落在我的脸颊。
“不用难过,在我心里,你就应该永远都在阳光下行走,堂堂正正,光明磊落,那些选择题你不用选,那些阴暗的路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这是一无所有的我能给你最好的东西。”我艰难的呼吸,努力的希望把喉咙里涌出的血吞回去。
“不要,你活下来好不好,秋云春水,往后每一日我都陪着你,再也不要走了好不好。”他哽咽出声,带着无力的恳求,透着绝望,他估计也看出来我大限将至了。
“这几年,你没能陪我看的,我都一步步走过了。”只是他不在身边,即使走过那么多路,眼里心里都是虚无罢了。
“但是我想不管秋云春水,千山暮雪我都希望你……”能在我身边,然而我已经没有力气把它说完了,我抬头看见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然后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