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慧娘缓缓睁开了眼睛，感觉睡了一觉自己的身子轻松了许多，便由着身边的张嬷嬷伺候着起床了。
晨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筛出细密的金斑。
张嬷嬷早已捧着鎏金手炉候在床边，见江慧娘转醒，立刻示意丫鬟们上前。
翠柳跪行几步，双手高举着雕花木盆，盆中温水漂浮着新鲜的玫瑰花瓣。
梨黄则托着白玉盏，盏内盛着用青盐调制的漱口液，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姑娘且用这个。”张嬷嬷接过漱口液，亲自跪在榻前，“青盐洁齿，薄荷醒神，这是宫里娘娘们每日必用的方子。”
江慧娘含住温液轻漱，梨黄立刻捧来银唾盂，动作轻缓得未发出半分声响。
待江慧娘起身，翠竹与翠湖已跪成两列。
前者捧着月白色云锦中衣，后者托着金线绣牡丹的襦裙，层层衣料叠得齐整，连一丝褶皱都不见。
张嬷嬷站在妆台前，手中银梳划过檀木匣里的岫玉头面：“今日姑娘带个素雅些，显得清丽可人。”
江慧娘并不在意穿什么，毕竟还未入宫，无论穿什么都无太大的关系，沉默了一会，岔开了这个问题，问了新的问题。
“嬷嬷，听说宫中主子都穿花盆底鞋？”江慧娘任由香云替自己系上丝绦，目光落在墙角那排层层叠叠的绣鞋上。
张嬷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从架上取下一双三寸高的红缎绣鞋，鞋帮缀满珍珠流苏：“这鞋看似累赘，实则暗藏玄机。”
她示意萤草上前演示，只见丫鬟踩着花盆底款款而行，鞋跟处的铜铃随着步伐发出细碎声响，“走起路来环佩叮当，方圆十步内都能听见声音，这是提醒旁人提前避让，彰显主子威仪。”
“那为何还要人扶着？”江慧娘试探着将脚伸进鞋内，立时感觉重心不稳。柴云与芍药急忙跪地，各自扶住她的手肘。
“弱柳扶风，方能惹人怜惜。”张嬷嬷伸手按住她的腰肢，指尖隔着绸缎传来不容抗拒的力道。
“皇上日理万机，见惯了朝中大臣的刚硬，自然偏爱柔媚婉转的姿态。这花盆底越穿得好，越要做出摇摇欲坠的模样。”
说着又举起一双乌木厚底鞋，“这是命妇所穿，虽高却无需搀扶，她们常要跪拜行礼，讲究的是端庄持重。”
丫鬟们齐刷刷跪地，香云则踮脚演示奴婢如何低头垂眸小步行走。
张嬷嬷突然抽出戒尺，“啪”地打在青砖上：“记住！主子行一步，奴婢要退三步。走路时裙摆不能扫到主子的鞋，眼神更不能越过主子的腰带！”
紧接着便是繁复的行礼教学。张嬷嬷让江慧娘对着铜镜反复练习万福礼，每一次屈膝的角度、颔首的弧度都要用尺子丈量。
“给皇后请安要蹲得最低，起身时目光要先落在她的凤纹裙摆上；见到位分低的嫔妃，颔首示意即可，但唇角的笑意要比对方多三分。”
日头升至中天时，江慧娘已跪得膝盖发麻，鬓边珠翠被汗水浸湿。
张嬷嬷却仍不满意，命萤草扮成皇帝，让江慧娘演练初见圣驾的场景。
当江慧娘踩着花盆底盈盈下拜，起身时故意踉跄着扶住萤草的手臂，张嬷嬷终于露出赞许的神色：“对了，就是这般柔弱又不失分寸，才能惹得皇上怜惜，男子多喜欢女子柔弱依靠，也讨厌嚣张跋扈，所以哪怕温存间也要有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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