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黑水街,请要下车的乘客准备从后门下车。”
公交平从B市郊区出发,绕了小半个圈缓缓拐进商业街,街道四通八达,行人熙攘。
语音播音员讲这行字念的字正腔圆,这跟平常念的普通话还不一样,听上去像机器仿声,连尾音上调的幅度都显得刻意。
谢俞和顾宁坐在车的最后一排,俩人穿着黑色的卫衣隐在阴影中。
谢俞拿着手机,手机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知道那六车货什么时候能到,就没个准信儿,那三个孙子成天推三阻四……操他妈的。”
“梅姨”
所有脏话瞬间消音。
顾宁知道他哥在跟梅姨说话,就没有说话,在一边听着。
许艳梅冲其他人摆摆手,闭上嘴,连手指缝里夹着的烟都毫不犹豫地掐灭了,随手往桌角上摁。又指指桌上那通意外接通的电话,示意此次‘六车货不按时出货讨伐会’可以散会了。
她掐完烟,将横跨在简陋的办公桌上的大长腿收回去,语气是其他人从未听到过的温柔,和刚才那个脏话两吨重的疯婆子简直就不是同一个人。
“我们午休时间凑在一起随便聊聊天,没啥事儿,闹着玩儿呢。生活这么平淡,偶尔说说脏话对心情好……”
谢俞也不拆穿,只问:“抽烟呢,抽烟也对身体好?”
许艳梅浑身都是尼古丁味儿,睁眼说瞎话,心想反正这臭小子也不能从电话里钻出来:“我没抽,自从你和小宁儿强迫我戒烟之后我就没抽过 哎你别跟我提这茬儿,提了我怕我烟瘾又犯,不能刺激我我。”
顾宁在一旁听着,暗暗想到:装的到挺像,要不是我和我哥知道你什么德行,估计还真相信了。
想到这里就默默翻了个白眼。
谢俞注意到旁边人的动作,无奈的笑了笑,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顾宁抢过他哥的手机,说:“梅姨,你的老烟嗓又严重了!”
许艳梅听了脸红了红,抓了抓头,转移话题地说:“小宁儿也在啊。放假了吧,前阵子听你妈说你们二十号考完最后一门,考的怎么样?我可是在网上找了好半天才找来的句子,那些句子文邹邹的,找的时候快给我酸吐了。”
面对考试不彷徨,尽力就是好成绩,让梦想在考场上扬帆起航,让人生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小兔崽子们,考试加油!
顾宁靠在谢俞的身上,漫不经心的说:“梅姨,我和我哥的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争取不做倒一倒二,倒三倒四就不一定了。”
“短信我们看见了,忙着复习,忘了回。”
“好好好,虽然咱成绩是差了那么一点,但是别气馁,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认输,谁怕谁啊是不是。”
许艳梅说着说着嗓门又大起来,捂住听筒,冲那几个不依不饶说坑人的顾客吼道:“……干什么干什么,坑的就是你这种王八犊子,爱买不买,不买别在这杵着!”
车头从隧道口钻出去,大片大片阳光重新洒进来,一直顺着车头洒到车尾巴上。
谢俞微微眯起眼,看到窗外熟悉的景物,知道就快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