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

确定自己的父亲已经过世，如懿心头刀绞般的痛，强忍着泪道:

如懿（娴妃）“可不可以让我回去奔丧，见我阿玛最后一面？”

莲心摇头:

莲心“皇后娘娘是这么和皇上求过，但是皇上说了，既入了冷宫，便不能轻易出来。娘娘便求了皇上的旨意，升了您父亲的官职，让赵一泰妥善地安置了您的娘家人，还赐了许多银两去，您在冷宫中多保重。”

如懿在听得自己的母族好歹安稳下来时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得在意那个男人的绝情了，只要家人还在，她就不算是没有根的游魂:

如懿（娴妃）“替我多谢娘娘的心意。若来日有福，还能再见娘娘一面，必定好好给娘娘磕上几个头，略表心意。”

莲心“是，您也保重身子。娘娘说过的，只有您自己好了，才能谈其他，才能谈来日。”

莲心说完福一福身走了，如懿在冷宫痛哭得不能自已，一心觉得是自己无用，这才连累了父亲连累了母族，任惢心怎么安慰也是无济于事。加上她这几天没怎么好好吃饭，一时竟哭晕了过去。

即使在梦中，如懿也不得安稳，阿玛与额娘的面容交替着在她眼前出现又消失，那些幼年在府中的欢声笑语似乎犹在耳边。最后那些往事旧人都影影绰绰的散去，留下来的是满头华发，衣冠老旧背对着她的姑母。

姑母冷漠道:

宜修（孝敬宪皇后）“青樱，你给我跪下。”

如懿缓缓跪下。

孝敬宪皇后猛然转过身来，声色俱厉，逼视着她:

宜修（孝敬宪皇后）“你这是什么样子？我当年舍出自己的性命让你活，是让你来冷宫这种地方的吗？你阿玛早早离世，你这做女儿的便是祸首之一！”

宜修（孝敬宪皇后）“你没本事保全自己，连累家人，眼睁睁看着家破人亡，无计可施。你如何配做我乌拉那拉氏的女人？”

她肃了衣冠于凤位上正坐，一身气度一如当年入住中宫，把持大权，母仪天下的模样。如懿低声道:

如懿（娴妃）“姑母，我未曾料到，后宫如此阴暗，人心如此险恶，是我过于天真。”

宜修（孝敬宪皇后）“荣华权位，夫君信任，家族荣光……”

乌拉那拉宜修缓缓念道，末了摇头:

宜修（孝敬宪皇后）“这些，你已经全都失去了！那接下来呢？你难道就要这样老死在冷宫中，被所有人遗忘吗？！为什么你能在冷宫安于做一个弃妇？做一个成为门第之羞的弃妇？你为什么不记得，你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你好好活着，并不是为了你一个人，而是整个家族荣辱！”

那声音越来越大，振聋发聩。如懿自昏聩的睡梦中猛然惊醒，落得满头满身的大汗，一手靠在粉末簌簌落下的墙壁上大口喘息，一手按住自己跳动不已的心脏。是啊，是她忘了，是她疏忽。家族的荣辱全都系于她一身，她怎可在冷宫继续忍耐下去，没有出头之日？

惢心听得动静急忙奔来:

惢心“怎么了主儿？是不是又梦魇了？”

如懿紧紧攥着惢心的手，抬眼看着被水迹霉湿的墙壁，青苔丝生的墙角，永远湿答答潮腻腻的泥土地面，冬冷夏热的屋子。受够了，真的都受够了！

她定了定神，哑声道:

如懿（娴妃）“不是梦魇，而是我的梦魇应该醒了。惢心，咱们要想法子出去……不，咱们一定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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