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七年,上海女子大学。
初夏时分,微风阵阵袭来,吹得朱艾文耳边的头发随风飘散,她捧着一本书,坐在林荫下的长椅上,看得津津有味,阳光透过枝叶稀疏处,撒下斑驳光斑,降落在她梳着的一个三股辫头发上,眨眼看去,像是金色的发卡。
万能(女同学)朱艾文,校门口有人找你!
一位女同学怀里揣着书本,碎步跑过来,黑布校服裙摆随着微风轻轻飘扬。
万能(女同学)朱艾文?
女同学弯着腰,把脸杵近,朱艾文才从书本中回到现实来。
朱艾文什么?
万能(女同学)我说,学校门口有位长得老好看的小伙子,找你。
朱艾文点点头,又露出笑脸说了谢谢。
万能(女同学)他叫姓甚名谁?他是什么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女同学一下坐在朱艾文身边,转过头不停追问。
朱艾文扶了扶额,无奈地坐过去了一点儿。
朱艾文他叫周怀远,现在是一名军校的学生,已经是上校级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兄弟,但没有血缘关系。
万能(女同学)唉,看来我没机会了。
万能(女同学)不过,朱艾文,你要好好把握住他,多优秀的一个人啊。
女同学显然对周怀远一见钟情了,但听到他俩的交情,也不想要插足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朱艾文毓婷,你想多了。
朱艾文家国面前,哪有儿女私情啊?
朱艾文如今各列强觊觎我泱泱华夏,民族危机深重,老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我实在对儿女情长没有兴趣。
朱艾文说得热血沸腾,像是在作演讲,无奈江毓婷根本没听。
万能好了好了,艾文,我知道你和我的抱负不一样。
万能但是我答应了那位军人,马上把你叫出去的。
朱艾文这才面带抱歉,跟她道了谢,抱着书本就跑走了。
快跑到门口时,朱艾文顺了顺气,理了理可能会因为跑得太快而散乱的碎发,便迈着大步昂首挺胸地走上前去。
跟周怀远个把月不见,他又长高了,此刻他坐在黑色自行车的后座上,长腿伸直,脚跟落地,一只手抵在前面的坐垫上,用手腕撑着头,慵懒而养眼。
朱艾文不禁弯了嘴角,轻轻地走过去,又突然拍了拍他的肩。
周怀远阿文!
十七岁的周怀远,扭头来看到他朝思暮想的那张稚气犹存的小圆脸,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欣喜。
朱艾文是我啊,小远。
十七岁的朱艾文,对着周怀远出落得精致的帅脸笑脸盈盈地。
朱艾文你找我,干嘛啊?
周怀远我回家一趟,也想见你一面。
周怀远那个,能不能去我家一趟?
周怀远有些紧张,用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朱艾文笑着点了点头。
朱艾文我穿着裙子呢,怎么坐啊?
以前朱艾文坐周怀远的自行车,都是穿着裤子时叉开了坐,也不是没试过把双腿放在一边,但每次她都摔倒,也怕了。
周怀远嘴角轻轻勾了勾,笑得魅惑迷人。
周怀远我当然有办法了。
周怀远指了指自行车前面的那一条竖杠,然后迅速跨过一条腿,坐在了坐垫上。
周怀远阿文,就坐在这上面来,要摔一起摔。
要不是学校离家很远,电车也还有等许久,朱艾文就不会答应。
一路上,朱艾文都环着周怀远的细腰,离周怀远的怀抱很近很近,还要把头轻轻靠在周怀远的肩上,不遮挡他的视线,这样才减少摔下来的可能。
朱艾文身上的淡淡栀子花香萦绕在周怀远的鼻尖,他的心脏突突狂跳,虽然害羞,但还是掩藏不了满眼的笑意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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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了,周怀远的脚从踏板上下来,朱艾文便立刻跳下来,这种情况不能被长辈们瞧见。
那坐姿真累,腰酸背痛头也胀,朱艾文捶了捶自己的肩。
周怀远看着,笑着不说话。
进了院门儿,看到他们父母聚坐在一张圆桌旁,在等他俩。
万能(朱父)小远和小文来了,快入洗洗手入座!
朱父笑得满面春风,像他们招手,周怀远和朱艾文相视一笑,便照做了。
饭桌上,周怀远似乎有心事,呆呆地望着身边朱艾文的侧脸。
万能(周母)小远,你怎么了?
周怀远其实我今天回来,是想告知父亲母亲伯父伯母,还有小文,一件大事。
万能(周父)说吧,孩子。
周怀远我要上战场了,明天一早就回部队。
朱艾文手中一顿,大家也都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万能(周母)孩子,我们本不想你参军,国难当头,是该为国效力,但你做个民族企业商人,也能为国家作出贡献,何苦去吃那种苦头?
周母抹着眼泪,周怀远立刻离座走过去,轻轻拍拍周母的背。
万能(周父)罢了,当初亲朋好友都劝你,你横竖都不听,正当乱世,是个军人总要上战场的。
周父眼中明显含着眼泪,但他的语气是那么坚定,如果不是朱艾文发现,他可能会被误认为是冷酷无情了。
万能(周父)不错,我周家的孩子,有胆识,有抱负!
周父挤出一点儿笑容,站起来紧紧抱住他高大挺拔的儿子,眼泪在别人和儿子看不到的地方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