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发了一笔小财,两个人自然奢侈了一把,就在观音庙附近找了一个酒家,沽了两斤酒,买了四斤羊肉,又寻着买了几张烧饼,还剩了十多个铜子。两人找了一块有树荫的地方,打开油纸铺在地上,两人就开始风卷残云吃了起来,王铁锤吃饱喝足立刻倒头就睡,阿黄也靠着树开始闭目养神。
一觉睡醒以后,王铁锤起身嘀咕了一声,该干正经事了。
阿黄也立即起身,道:“少爷,我们是不是要进观音庙参拜一番。”
王铁锤听了不以为然道:“你只说对了一半,观音庙进还是得进的,但是参拜就免了,她还不值当我来参拜,你要去拜一下,我也不拦着你,来这里的都是求子的,你连个女人都不想要,不知道你求什么。”
阿黄默然,王铁锤从乾坤袋里摸出两张符纸出来,又摸出了一支毛笔,用舌头舔了舔,在一张符纸上歪歪斜斜地写了明察秋毫,另一张写上隔墙有耳。写完把笔随手一丢,把两张符纸从中间撕开,刚好每半张符纸上都有两个字。
“求人向来不如求己,只怕现在菩萨的日子也不好过呢,她的日子都不好过了,不晓得该去求谁。”王铁锤嘴上说着,把那写有秋毫的半张递给阿黄,自己留了写有隔墙那半张,剩下的一股脑收进乾坤袋。
收拾完毕,王铁锤吩咐道:“等进了庙里,你把这半张丢焚化纸钱的火堆里烧了,然后想拜就拜,不想拜就到庙门口等我。”说罢,走到人群中跟着进了观音庙,阿黄也跟在身后。
进了庙就可以看见一尊千手观音的法身像,像前一个铜火盆,正在烧着信士们进奉的纸钱,王铁锤望了一眼低眉顺眼的菩萨,直接往大殿门口去。
大殿门口有一个白胡子长老着一袭袈裟。,正在往进出大殿的信士们合十颂佛礼,也有信士专门停下来回礼,道一声:“余长老有礼了。”
大殿里也有供上香焚钱的地方,王铁锤走进大殿,向着余长老行佛礼点了点头,嘴角稍微笑了笑,一眼望向大殿内观音菩萨的金身塑像。
观音菩萨金身塑像正端坐在五品莲台上,左手托着羊脂玉净瓶,右手举着拈花指,面目慈祥,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王铁锤随手把那半张符纸丢进火盆中顷刻燃尽,随手作了一个揖,道:“菩萨啊菩萨,我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太乙老儿坐的是九品莲台呢?”
问罢王铁锤也不等菩萨的回话,他也知道他就算等一天,也等不来菩萨的回话,首先菩萨能不能听到这句话还是个问题,其次这个问题一般人还真的问不得,一问就会金刚怒目,菩萨流泪。
王铁锤离了观音庙,阿黄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面阿黄就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办好了。
“你拜了没有?”
“我觉得还是拜一下的好。”
“哈哈,过了明天你就知道你白拜了。”王铁锤说完直接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王铁锤摸出那面用来照过头发的铜镜,又把剩下的那两个半张符纸贴在铜镜的背面,做完又收进乾坤袋。
“最迟明天晚上应该就有人会来找我们,今天先睡觉,明天我继续睡一天,白天你自己出去赚钱,我就不去了,我不适合吃那碗饭。”王铁锤吩咐完打了一个哈欠,一头栽倒到床上,仿佛瞌睡虫附身一般,立刻就响起了鼾声。
阿黄听了也不做声,回到自己的床上开始打坐。
时间还早,天色离太阳下山还有一会,长安城也渐渐开始安静下来,在夜色的掩护下,长安城变成一个吞天巨兽,把那天光都吞进肚子里。城内的大户人家已经开始掌灯,赶走了一片黑,一般人家是不舍得掌灯的。灯烧的灯油一个月下来也要小三两油,那也是好几文钱。寻常人家在家里做饭还是习惯一锅炖,猪油虽然不贵,但是和过日子相比,花费起来就是一笔巨款了,只有大户人家才吃得起炒菜。
炒菜已经开始流行了,虽然只在大户人家。求神拜佛一直都很流行,但不仅仅局限于大户人家。往往越是贫苦人家,越喜欢去求神拜佛,省吃俭用挤出的那几文钱去进奉香火,祈求风调雨顺,祈求安居乐业,祈求人丁兴旺。
观音庙内,灯火辉煌,几百盏油灯照得菩萨脸上忽明忽暗,显得菩萨的脸色并不好看。
余长老正在座前虔诚诵经,白色的长长的鬤须随着嘴巴诵经一动一动,显得十分庄严。
大殿内早已只剩余长老一人,余长老一直在默默诵经,一直到夜深,菩萨开口说话了。
“白天有个人在我面前问我,为何太乙天尊坐的是九品莲台。”
余长老闻言,连忙起身跪伏,道:“老爷消气,小僧该死,纵容宵小冒犯老爷。”
“我也想坐九品莲台,可那是佛祖才有的,欺人太甚。”
余长老道:“我现在就去把那人找来,与老爷消气。”
“哈哈,能知道这般秘闻的人岂是普通人,你以为你能像以前一样,想抓就抓了,没人敢言。”
“小僧愚钝,请老爷指点。”
“那人我自有处理,那丹炼得怎么样了?”
“不敢辜负老爷厚望,又有三十六颗丹成。”
“还是太慢了。”声音中透漏中一丝不耐烦。
“小僧不敢懈怠,只是不敢大张旗鼓炼丹,怕给老爷带来麻烦。”
“是我急躁了,通天河以后你倒是谨慎了很多,很好,就按现在的进度来,贪功冒进到头来怕又是一场空。”
“老爷不曾错,错的是小僧,小僧一定会把争取把丹炼得多,又不会引起注意。”
“哈哈”笑声中带着满意,“越是危险地方,越是安全的地方,火中取栗,哈哈,火中取栗,待过了这一劫,你回来吧。”
余长老听了这话顿时感激得痛哭流涕,心里默默念道:“菩萨愿意让我回去了,我终于再次建功了。”
菩萨早就收了神通,余长老也不再念经了,起身打开菩萨塑像座下的一瓣莲花,露出一个机关枢纽,扭开,座下打开了一道隐蔽的门洞,余长老毫不犹豫钻了进去。
钻进密道,顺着木梯下了不到一丈,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炼丹室,丹炉的旁边有一排木头架子,架子上绑着年轻的男男女女,都是昏迷的状态。
余长老一甩脱掉袈裟,抽出一把尖刀,取出一个小瓷瓶,开始收取众人的眉间精血。收取完毕,又取出魂瓶,口中念咒,生生地收走了众人的三魂七魄。
精血为引,肉体为药,魂魄为纹,丹炉为鼎,只需要三天三夜就能练成老爷需要的精血丹。
余长老不知疲倦开始了炼丹,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那两张符纸洞察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一切都丝毫不差地呈现在王铁锤的铜镜当中,从符纸被燃尽的那一刻开始,记录了王铁锤的那句胆大包天的问话,也记录了现在正在炼丹,不敢丝毫懈怠的余长老。
已然是翌日辰时,王铁锤醒来第一时间就取出铜镜开始观看,越看脸色越差。
王铁锤看完就把铜镜丢给阿黄道:“你昨天拜的那个菩萨吃人呢。”
阿黄听了吓得魂不守舍,根本不敢看,把铜镜还给王铁锤道:“少爷,我原来并不知道的,原来菩萨也吃人的。”
“哈哈”王铁锤笑道:“这一切似乎都要怪五百多年前那个大闹天宫的猴子,但是细想似乎也不能怪他,他只是被人当枪使了。”
阿黄不解道:“阿黄愚昧,请少爷解惑。”
王铁锤哈哈一笑道:“打个比方你就明白了,有个大地主,有本家和妻家两班亲戚,每年底这个地主都会给本家和妻家的亲戚分发一年的口粮,但是随着人丁越来越多,大地主与发妻的关系也疏远了,大地主就不想给妻家的亲戚发口粮了,始终找不到借口,有一天大地主请了一只大耗子来看管粮仓,发现粮食被大耗子吃了不少,于是正好宣布不给妻家的亲戚们发口粮了。”
阿黄还是有一点不太明白,王铁锤道:“你只要想一想,谁是那个大地主,谁是那只大耗子,谁是那群没有口粮的亲戚就明白了。”
阿黄顿时明白了不少,道:“少爷如何知道这般消息,只怕没有通天之能才能做到。”
王铁锤呵呵一笑,用手指天道:“天知道的我师父就知道,我师父知道的,我就能知道九成,这件事刚好我就知道。”
阿黄道:“那剩下的一成呢?”
王铁锤听了脸色一变道:“剩下的一成只有不到一巴掌数的人知道,我能知道,但是连我也不想知道。”
阿黄听了吓得脸色先是变白,然后变红,再然后又转青,到最后变成紫色。
王铁锤把玩着手里的镜子,道:“菩萨这是在给自己家的人挣口粮呢,没了口粮,菩萨就是孤家寡人了,孤家寡人了就自身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