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简朴的院落里,一位妇女正在整理着花草,身材平常,但脸颊在暖阳的阳光下却略显苍白。
这人便是江尘的姑姑,青玫。
“姑姑。”
江尘走进院子,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多了一种坚毅,准确来说,是决心。
“尘儿回来了,”青玫转身看向江尘,蹲下身子摸了摸江尘的头。“等着姑姑去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青玫转身便是欲走向屋中。
“姑姑,我爹在哪儿。”
青玫停下了脚步,身躯微颤抖了一下。
青玫拉着江尘走进屋里。
“尘儿,你在这院里好好生活,你爹他会来接你的,我不是说过吗,他在遥远的地方想着你,肯定会回来看你的。”
青玫望着少年的眼神,心中微微刺痛,她知道她在说谎,但她希望这个少年永远都不知道,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活下去,这便是她最希望的。
“姑姑,你还要骗我吗?”江尘眼神变得冰冷,有些哽咽的说道。
“尘儿,你”青玫微愣。
“姑姑,其实在我三岁那年,我听得见你对我说的一切,你以为我会忘记,但我并没有,我一直都记着。”
两滴泪水从江尘的脸颊滑落,江尘的眼眸流露出无可动摇的坚毅。
“我要为我爹报仇,要让那些伤害过他侮辱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江尘几乎是怒吼出声。
青玫也是呆呆着望着他,眼睛泛红,他早在三岁的时候已经知道一切了,但她还是骗了他五年。
五年…
是一个怎样的男孩,心中已经知道答案,却还能够忍得住五年的欺骗!
“尘儿乖,你还小,这些事不是你该想的。”
青玫想伸手去摸江尘的脸颊,试着去安慰他。但却被江尘一把甩开,冰冷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柔和,看着青玫。
“姑姑,我并不怪你,你为了我付出了很多,只是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去为这一切作出一个结果。我一定会对你作出答案,我不小了!”
最后几个字江尘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
青玫也明白,无论自己再怎么说也无法劝动江尘,声音有些打颤:“是姑姑对不起你...”
“姑姑,我走了,我会自己闯荡这世界,只为我心中的执着,哪怕是成为复仇的工具,我也甘愿称为那柄复仇之矛。”
青玫没有再作挽留,虽然他还小,但再把他留在家中,只会更加折磨他,与其这样,不如让他早点结束这痛苦的人生。
“江哥,对不起…”
江尘走出家门,回头望着门上的字牌,江家分。
他恨江家,为什么当初不愿意帮他爹,但这几年的养育之恩,也让他心中渐渐平息。
江尘磕了三个头,额头上满是血。
江尘行走在街道上,这离江家分的地方并不远,江家分处于蝉城中,蝉城中也有不少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这些人都是认识江尘的。
蝉城也算是南境知名的城市,以蝉而起,当以蝉为名。
大街上热闹喧嚣,各种杂乱的声音交喊着。
江尘时不时走过那些父母陪着孩子来街上游玩的家庭,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悲凉的情绪一下子灌满全身。
江尘苦笑一声,随即继续走着。
他并没有向青玫要黑子币,只是带了一些桂花糕,还有一些不多的黑子币,那是在他走之前就带在身上的。
黑子币是一种流行于南境这片区域的交易货币。
这些桂花糕他本来是想拿一些给唐娴尝尝的,但又想到了唐娴的家世背景,怎么会稀罕吃一位普通妇女做的桂花糕,于是手又从兜里缩了回去,最终也没有拿给唐娴。
“如果当时拿给她了,可能现在我就得饿肚子了。”江尘轻摇了摇头。
“这不是江尘吗,怎么自个跑出来了。”充满嘲笑的声音响起,一个小孩跑到江尘旁边,小孩的年龄跟江尘一样,那小孩身旁跟着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小孩,脸上带着笑容,那是一种嘲讽。那个小孩叫做江敏,也是在江家分之中,江尘跟他闹过矛盾。如今江尘离家的事江家分的人都是知道了,江尘也明白,如今他们出来。
“除了嘲讽我,还有什么呢?”
即使心中知道,还是忍不住跟他们动了手,却被他们几个摁在地上打。
江敏几人打满足了才缓缓离去,嘴角还残留着笑意在他们眼中,江尘永远都只是个笑话。
珍珠般大小的泪水在江尘的眼角流落,泪水打湿了黑白交织的衣服,蜷缩着身体,试图在寒冷的夜里制造出一丝温暖。
“我出来就是为了寻死么?”
太阳渐渐下山,月色弥漫,夜色微凉。
江尘已经没有食物了,饿着肚子,无家可归,便找了一颗桂花树躺在树下,合上眼睛,心中无限回往着那件事,泪花划过脸颊,轻轻的滴在江尘的手心上。
“嘀嗒…嘀嗒…”
泪水滴落的声音仿佛被扩大了,在江尘的耳边萦绕。
“这不是江家分那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吗,现在怎么跑到这大树下睡觉来了。”
“据说他是他那位姑姑捡来的,看着情况,他姑姑应该是不想继续养着了。”
“你看这孩子多可怜啊。”
这时有队人马路过,他们望向这里,为首之人衣衫上显有墨字,他们是墨家的人马。
“老大,那好像有个小孩,您看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孩子。”
“随我去看看。”
这队人马是墨家派来寻找江尘的,在众人看来,这个孩子可能就是墨家要找的贱种,然而墨家做事是想做绝,斩草要除根。
“让开让开!”
士兵走在前面驱赶着人群,人们看见他们衣服上的墨字,也是纷纷退避开。
“这是墨家二少爷墨渊,他怎么来这了。”
“据说是来找前些年那个贱种的。”
“……”
原本挤着的人群,一下子就只剩躺在桂花树下的男孩了。
江尘也是听见动静起身,看着朝他来的人,衣服上的一个字,被他狠狠的盯着。
“墨家…”
墨渊看着江尘如此盯着他,也觉得有些意思。
“你是墨家的人,想必是来杀我的吧?”江尘问道,眼神冰冷。
但墨渊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拿住江尘的右手,任由江尘怎么反抗都挣脱不开,墨渊将他的手翻转过来。
眼神饶有兴致的盯着江尘的手掌心。
只见江尘的手掌心中,此时竟是有着彼岸花的图案隐现,江尘也是停止了反抗,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江尘明白自己再怎么反抗也没用,就放弃了抵抗。江尘知道墨渊是来找他的,这个被世人称为贱种的人。
他不想就这样被墨家人抓住,因为一旦被抓住,便没有任何机会为他爹报仇了,所以他保持着警惕,随时准备逃跑,不管跑不跑得掉,总要试试。
墨渊松开了他的手,江尘见到这一幕也是撒腿就跑,江尘还回头看了墨渊一眼,看他是否带着人来追他,可他却看见墨渊嘴角勾起一丝邪笑。
江尘刚转头突然就感觉身体很重,这种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一样,令自己动弹不得。
墨渊慢步走过来。
“你以为我们是要来抓你吗,并不是所有墨家人,对你父亲都是有着敌意。”
江尘有些疑惑的看着墨渊。
“你是谁,我从小到大都是孤儿,哪来的父亲。”
墨渊闻言冷笑道:“我是墨家二少,对你父亲的事夜知道一些。”墨渊像是思考了一番,突然凑近江尘的耳朵轻轻说道:“你的父亲叫江染北,母亲叫唐娴,对不对?”
江尘听到墨渊说的话,心头一紧,这人怎么知道我父母,那我今天岂不是要死在他们墨家人手上了?
江尘眼神凶狠的看着墨渊,企图用他的眼神让墨渊知道,他江尘,即使被你们墨家人抓住,也绝不那么容易搞定!
“娴主的孩子,警惕性很高啊,不过不要用你那眼神看着我了,怪慎人的。”
“我们墨家的确在派人找你,可墨家并非你那姑姑所说的那样,你母亲也不是,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来找你,并非将你杀害。”
江尘心中涌现出前所未有的复杂感,但细细想来:如果真是要将我杀害,凭借他墨家二少爷的地位,将我在这里杀掉了也不会闹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毕竟他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但看他的意思,似乎并不是带着敌意来的。
“我母亲说我是贱种,所有人都说我是贱种,杀了我,就不会坏了你们的名声了。”
墨渊微笑,道:“你母亲并非是那样的人,有些事,你日后定会知道,而且你的母亲,现在可不好受。”
“他好不好受关我什么事!”江尘一想到他姑姑对他说他母亲所作的种种一切,就特别憎恨他的母亲,既然觉得我是贱种,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如果不是你的母亲,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
听到墨渊的话,江尘心生疑惑,墨渊身旁的人就发话了。
“老大,多说无益,一会静派的人马到了,这孩子恐怕就真的有危险了。”
墨渊点了点头,示意把江尘拿下。
“你若是真想为你父亲报仇,光靠嘴巴跟想法是没有用的。”
江尘奋力的反抗着,墨渊的话也是被他听进去了,思索了一下便安静了下来。
“走一步看一步吧,看这些人的意思,应该不会对我怎样。”
墨渊带着他上马,离开了这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