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干骨10

成仙难，难于上青天。

凡人修仙，难在修为与仙根。

这两种东西瑶月之前有，却被她舍弃。

她本以为和白子画挑明一切，他会放弃渡她成仙。

然而他却不信这个邪。

白子画想尽办法，为瑶月积善缘，修正果，游历人间。

如果凡人这么容易就能得道成仙，那仙人的门槛未免太低。

如果天罚那么容易破除，那么天道威严何在？

回回试验，次次无果。

……

近来，六界出现了一件大事。

随着各大门派神器相继失守，被四方神器镇压在东海海底墟洞中的妖神封印也岌岌可危。

妖魔鬼怪开始猖狂起来，长留弟子奉命下山斩妖除魔，维护人间。

当然除了李瑶月。

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绝情殿，跟在白子画身边，学习仙术。

然而或许是天罚，她的修为丝毫没有长进，纵然她有记忆，亦无济于事。

瑶月本人都无所谓，白子画却一意孤行。

用非常之法，行非常之事。

这一日，如流水般淌下来的月华忽然明亮起来，绝情殿内，白子画和李瑶月二人静静地对立盘坐在那里。

白子画手捏古怪的法印，月辉像是一层薄纱一般披在他身上，神圣而祥和。

而后只见这一缕缕月辉顺着白子画的手掌缓慢地输送到瑶月身上。

顷刻间，瑶月的头发在皎洁的月辉下，似有一缕缕晶莹的光辉在流淌。

“嗡！”

忽然，瑶月浑身大震，周身的月之精华都随之动荡起来，她的机体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涌动。

月华如水波一般缭绕在她周身，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渗进她的毛孔，一刻钟后，瑶月缓缓睁开双眼，呼出一口浊气，朦朦月辉加身，令得她整个人有一股出尘的气质。

白子画凝神静气！

紧接着白子画将一缕仙气绕在指尖，瑶月偏过身子，拒绝道。

女主今日就到这吧，你该休息了！

白子画我没事！

说完他吐纳一口仙气，又欲开始，瑶月微微皱了皱眉，投给他的目光中带了些疑惑。

女主你为何如此心急？最近发生了什么？

白子画不语，她紧盯着他，脑中飞快思忖。

两人正僵持不下，这时候突然听得门口一道男声突兀的闯进来。

路人甲师兄，东海封印有所松动！你可……

笙箫默急匆匆地推开门，看到二人愣了下。

李瑶月神色淡淡朝他点点头，自有一种仙气缭绕的感觉，出尘绝世。

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笙箫默连着了瑶月好些眼，白子画不知为何突然前跨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白子画你来所谓何事？

路人甲哦，对，东海封印又松动了，听说魔界已经集齐了妖兵妖将，围在东海，恭迎妖神出世，摩严师兄已经先一步去了，让我来通知你！

白子画好！

随后他又朝一旁的瑶月道。

白子画你先去收拾收拾，与我一同去。

瑶月点点头，并未理会身后笙箫默欲言又止的眼神，转身离去。

……

纵使长留距离东海有天海之隔，他们赶到之时也不过才用了三天时间。

远远望去，东海之上，妖兵妖将和各仙派弟子以结界为线，对峙而立。

白子画带着瑶月刚一现身，众人见到白子画犹如有了主心骨一般，兴高采烈。

路人甲子画，你来啦！

路人甲太好了，尊上来了！

瑶月正百无聊奈地站着，突然她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

路人甲您来了！

瑶月微微皱眉，她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正以为是错觉，却听见那声音又在她耳侧传来。

路人甲您终于来了！

这一刻，瑶月只觉那声音有一种催眠的魔力，她身子晃了两下，强撑着眼睛。

突然海底深处开始剧烈震动，东海上空，黑雾漫天，慢慢向瑶月蔓延，紧接着瑶月只觉眼前光芒骤盛，一瞬间将她笼在其中。

白子画猛地回过头，看到这一幕，瞳孔震裂。

白子画瑶月……

黑暗，吞噬了瑶月的视野。

不过又转瞬时间，她眼前又亮了起来。

一个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是白子画。

此刻的他与以往全然不同，眼神中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淡漠，相反还闪现着几丝温柔。

白子画唇角扯起一抹浅淡的笑。

白子画月儿，我自是喜欢你的！

瑶月想退却动弹不得。

白子画向她走了几步，垂首端详着她，一双温柔的眼清晰地映着瑶月紧皱的眉头。

女主你不是他！

男人愣了一下，正欲说些什么，却在对上瑶月那看穿一切的眼神后，忽然也笑了起来，没有再辩驳。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手指向天际。

路人甲你知道何为宿命吗？

瑶月随之望去。

路人甲我本不想杀你的。

瑶月抬眼看他，无畏无惧。

女主上次也是你！

路人甲不错！

瑶月沉默不语，他突然抬头问她。

路人甲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女主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想杀便杀！

路人甲哈哈，没想到这一世你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也是，只有你这般性子，才会差点破了我的局。

女主当初也是你诓她以身犯禁，逆转轮回！

看着表情冷淡的瑶月，那人话语中满是赞赏。

路人甲瑶月上仙，没想到你转世后比从前聪明太多。

女主你想改变宿命！

路人甲不错！不是都说众生平等？凭什么我要身负异朽阁使命，顺应天地，凭什么这是我的宿命，我何罪之有？

东方彧卿神色有些癫狂，他眼角通红，额上青筋若游龙伏在皮下，紧攥着的拳有鲜血一滴滴落在忘砂脚尖上。

女主你已入魔。

他捏住瑶月的下颌表情疯狂。

路人甲那又如何？只要我杀了你，我必能逆天改命。你不要怪我，死是你的宿命。

宿命吗？

瑶月听过很多人的宿命。

白子画说，仙人就是感天下苍生所愿而生，而后为天下苍生而死，这就是仙人的宿命。

摩严曾说，要心怀慈悲，把身心灵魂都奉献给长留派的未来就是她的宿命。

时间退回很久很久以前，她做凡人时，有一世，她曾听当时的忠臣说，他的宿命就是为百姓安康而鞠躬尽瘁。

她听过太多太多人的宿命，却也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

东方彧卿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刀锋雪亮，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路人甲这是诛仙匕首，纵然你前世是仙，也会神魂俱灭。所以去死吧！

死，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瑶月缓缓阖上眼，忽然听见耳侧传来白子画的声音，他声音声嘶力竭，不过几个字，却让人听出了绝望。

白子画瑶月，不要……

瑶月睁开眼睛，凝望着他，见他眼眸尽染悲戚，他是在为她而悲吗？

这一刻，李瑶月忽而笑出来，笑着笑着，不知为何眼角有泪水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