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有一天,他跟我说我们要是没事的话可以一起写个小说什么什么的,像我这样生活枯燥无味到一定境界的人当然同意了,那时候每天都激情澎湃地聊设定,时间长了似乎都变成了签到一样。写的章目越来越多,到了后来因为一点问题卡住了进度,几番讨论未果。
后来他离开了,后来我再也没带有那般的激情写过任何作品。
…………
之后的之后,我到书店去挑书,那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东野圭吾是谁,连村上春树的名字都不晓得,还以为村上春树是个很俊的少年,写的书也都是很少年的。
后来我到书店看见村上的《且听风吟》,第一眼就疑惑极了,名字这么文艺化,而且怎么这么熟悉,村上难道还是未老先衰?我还笑了笑,连书都没碰一下。
那时看的书也都是国内的,大多是民国前后一直到二十世纪末那些年代的,像老舍的《骆驼祥子》啦,沈从文《边城》啦什么什么的,那时貌似流行三体,对,老以前的时候几乎每个班都有看三体的,逢个老几人就有说“面壁者”一类词汇的,那时候觉得好玩,也跟着说说,实际上我连面壁者是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机缘巧合之下,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是在网上发了一篇文章叫做《抓知了猴》的,我百度能搜到,而且各个网站都能搜到,一下子就感觉挺新奇挺有意思的。
连我们这样的人发出去的文章都可以被人看见。
也正是从那时候,我开始萌生了一个想法:
如果我自己来写文章,来写小说会怎么样?
毕竟我还不是一个梦想家,有想法就要去做的那种,也正是那时候起,我看文章、小说乃至于是语文阅读理解的时候都会有一个想法:如果我来写会怎么样?
于是我那时候就干过把言情小说改成悬疑小说,把悬疑小说改成爱情故事这一类荒诞的事情,没少把朋友和同学逗乐,我有时还兴冲冲地说要发出去,他们都觉得我在开玩笑,但实际上我那时候是说真的,现在看来,倒也是个不错的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
外国的书,大多也都是在老师推荐下买的,买来也不怎么看,如《失乐园》、《刺杀肯尼迪》、《罗生门》之类的,买来也就甩在一边了,不要说看了,有时候连翻都不怎么翻。
我是很讨厌去看外国书的,一是接受不了90%都是翻译腔,二是看不懂外国人口中奇奇怪怪的梗和时不时开的成人玩笑。
而且那时候我可谓是没有什么感情,不会轻易喜欢上某个人,也不会被某个人喜欢,学习成绩优异,性格乐观,学什么都快,脑瓜子也机灵,和现在形成鲜明对比。
我在动态发文章实际上要起源于一件事。
在一天晚上我刷手机的时候突然看见有个人因为失恋了而在动态发了一大堆长篇大论,的确看起来难受极了,可我却觉得很新奇:
动态居然还能发文章啊。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尝试在动态发文章了。
可我的生活几乎都是一成不变的,枯燥到骨子里的,每天就是起床、刷牙洗脸、吃饭、上学、放学、洗漱、睡觉一类的枯燥,放假也从不与人外出,不四处游乐,不复习不看书。
所以我看别人的文章都会有一种羡慕感,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易嫉妒的性格,也开始形成了“自我反思”的强烈意识和“自我解剖”的各种暗示。所以说到底阴暗面都是闲出来的。
那之后就开始了我的“不正规作者”之路。
我很崇尚鲁迅先生那种晦涩之下隐藏着刀锋的行文风格,并不断尝试向之靠近,甚至可以说我是我朋友圈里最大的“周吹”也不为过,但一面考虑如何讽刺现实和他人时,我又在思考我是否有讽刺这些东西的资格呢?
于是我决定先从“自我解剖”开始。
从《黑暗》到《假医生》,几乎每一篇都是对自我人格的辱骂和讽刺,虽说现在看来真的有够丢人,可那时候写的东西的确是毫无保留地下笔,以至于现在我回头去看还能感觉有些脸红。
所以我也默认了我的作品中我对我自己下的定义:
一个一无所成的无用之人。
也大抵是从那时候学会表演和丧的。
在经历了这样一番的自黑和自嘲之后,我为自己模拟了“虚纤”这样一个人物形象,每篇文章都以他为第一视角,以自己为原型设立主人公,也就是继续自嘲。
甚至在文中出现了“我已经不配称之为人了”这样的话,那时候“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和《人间失格》还没火起来,如果我生在上世纪初的日本,可能我就要成为第二个津岛修治了。
但这样的风格很快影响到了现实,人们于是根据我的文章来判断我是怎样的人,并认定我是一个“丧”的人,还有以文章为由进行嘲笑的,那时候还有人问我:
“你在QQ动态发文章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我沉默了,因为我的确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只是想发,可是发出来带来的结果真的是我想要的么?
为此,我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终日泡在丧系文案和悲伤故事里麻醉自己。
这期间,一个学姐和我表白了,我和她分享了我和一个女生的友谊,但她知道后就马上和我分手了,还没超过24小时我们就分手了。
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就觉得爱情是很随意的东西了。
爱情是消耗品。
我至今也没能直面我的初恋被这么轻易击碎的事实,也的确给了我不小的心理伤害,所以我从十几岁开始就学会了夜不归宿。
那时的我看着镜子时已经有些不认得自己了。
我装作不正经,他们就觉得我真的不正经,我装作很高兴,他们就真的觉得我很高兴,等我真的无法再站起来了,他们就觉得我又在装疲倦逗乐他们了。
我无法摸清楚我的存在了。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决心干起了老本行——我无法在现实之中开口倾诉,但我可以在动态里发泄。
于是那段时间我的文章质量良莠不齐,有时候能被吹上天,有时候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以至于最近又回头删了好几篇。
但大多都在传递一种讯息:
我绝望了,我没有方向了,我不能再前进了,可我就是不能控制我自己再努力一下,我躺着了,但我不打算再起来了。
诸如此类的自暴自弃的心态与情绪。
但我意识到“虚纤”这样的角色已经不能再引起共鸣了——这已经不是对某个行为或某个团体的讽刺和抨击了,而是对于我自己的解剖和排斥,对于我“人格”的排斥,所以我决定让他死。
再也没有朋友了,再也没有爱情了。
在两次自杀失败后我选择了放弃,并在动态宣布虚纤已死,换了新头像,改了新名字,改了新签名等等等等。
自那之后,眼中便再无一点光亮。
但看见别人遇到麻烦的时候我总会冲上去,哪怕是地狱也会冲上去,不知道是出于同情心,还是对于自我的救赎,又或是为了博取他人好感而做的应酬。
我参演了一部需要极好的演技才能入围选角的电影——生活。
但在不断被群体抛弃之后,我还是厌倦了,厌倦了一直笑脸迎人,厌倦了一直卑微,厌倦了对谁都低声下气。
然后我开始依靠精湛的应酬方式和各种甜言蜜语来伪装自己,因为害怕被伤害所以就不断落井下石去伤害他人。无论是谁都会坑蒙拐骗一点,不然心里不好受一样。
但到了八上后,我才发觉我的相貌已经有些老成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有了我的恐惧:
“如果没有一个人记得我,那我该怎么办。”
于是我开始不断地替别人背锅、替别人办事,无论是什么活我都接,什么人遇到不愉快我都去疏通,去解决各种麻烦,还干起了月老、媒婆一类的事情。
可我不高兴,从头到尾都没有高兴过,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这样生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八上过去后,我转学了,带走了一个本子,那本子上全是我和朋友们写的文章,也算是我最后赖以纪念他们的东西了。
短暂的纪念之后,便是长久的遗忘。
我转学了。
到了这边,因为疫情的原因,我在乡下待了几个月,也去不了理发店,头发留的和女孩子一样,胡子也修了起来老长老长。
除此之外,我的文风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文章之中开始有了山川水色,开始有了风花雪月,对于人性的描写日益减少。
2020的春天说是对我的救赎也不为过。那时候时间没有这么快,生活没有这么紧迫,一切都很安逸,时间很长,落日很短。相逢的人总会再相逢,说再见的人就会再见。
遇到的人不会中途下车,下车的人不会就此别过。
一瞬间,我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我的吉他技术也日渐增长,成了我们那一届里最好的,也被人冠上了“托琴天王”的头衔。
喜欢和猫狗在一起,没事就去喂喂鸡,散散步,这样不紧不慢的生活仿佛才是我的向往。
我有一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然后就是八下,在新学校,我遇到了一群可能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人们,半个学期的相处让我对他们都不是很熟,但不得不说,每个人都令我印象深刻,那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几个月时间都没写过文的日子。
快乐的日子太难忘了。
所以我还没准备好享受的时候,八下的生活转瞬即逝。
九上,我的噩梦开始了。
到了中班,我的成绩排名直线下滑,在全班都是神仙级别人物的环境下,我这个中等生显得那么的不起眼,就好像是普通班的差生一样,虽说全年级一千多人我还可以稳在三百多名左右,可和他们相比我还是差得很远。
但我还是找到了突破的方向:
这边的暴雨比那边凛冽。
所以每次下大雨的时候我都会来灵感,然后在那天前后发一篇文章,行文风格也开始变化,从晦涩难懂变成了私人小清新。
我也被我朋友叫做“雨中夏洛克”。
这个夏洛克可就大有来头了,我喜欢侦探、悬疑类的,而且喜欢设计悬疑和诡计,所以他们就叫我“福尔摩斯他弟福尔马林(一种防腐药物)”,而福尔摩斯的全名是“夏洛克 福尔摩斯”,所以我就被叫做“雨中夏洛克”了。
而在这之前有一部电影叫《少年的你》,开播后引起很大争议,其中有说抄袭了东野圭吾的《嫌疑人X的献身》、《白夜行》等,那时起我就对东野圭吾这个名字很感兴趣了,而且很在意。
后来一次逛书店的经历中,我看见了东野圭吾的《恶意》,在来回走了几十遍之后终于犹豫地买下了《恶意》而没买他名声更大的《嫌疑人X的献身》和《白夜行》,不是不喜欢,而是这本书的标题吸引了我:《恶意》。
买回去看完之后,不得不说的确是精彩,不虚此行,看完之后我的后背的确生起一阵刺骨的恶意,即害怕又恐惧,也由此爱上了东野圭吾的作品。
后来又买了《白夜行》、《麒麟之翼》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还给我寄来了《禁断的魔术》、《新参者》、《圣女的救济》等等等等书,看完之后好不痛快,直呼过瘾,而且这样奇特的推理小说让我开始出现我曾经的想法:
我要做一个小说家,最少也要是作家!
于是我也开始写起了推理,在我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花了一个多月写完了几章,一写完马上发给我的朋友看。
然后,我永远地失去了这个朋友。
但我没有因此气馁,而是继续努力写推理,然后一直鸽到了现在也没写出一篇像样的作品。
后来,我的朋友给我寄来了村上春树的《且听风吟》、《挪威的森林》、《海边的卡夫卡》三部书。
我最先看的是《海边的卡夫卡》,这样晦涩之后带有人情味和感情色彩以及真实、毫不掩饰的情色内容使我大为感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村上春树就成了我第三喜欢的日本作家。也由此,我开始放眼外国文学作品。
我的文章也正式转型,由杂乱无序的推理变成了叙事抒情。
像《南桥花》、《寻桥下》这样的文章,在枯燥孤寂之中寻找温暖成了我的标志。
生活可以无聊,但不能无趣。
无论明天是风是雨,无论明天的世界有多少人会死去,多少人会醒来,有多少人会开怀大笑,有多少人会嚎啕大哭,明天都会到来。
借着这股劲,我又写下《海之形》和《三月陌上花开与君》,虽说观看量不怎么高,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我的文章再也不是给任何人看的了,我写出来的东西是给自己看的,这就足够了。
如果我爱一个人,我不会去说我爱她,我也不会刻意接近她,在下楼梯也不会刻意相逢一笑。
但只要她出现,哪怕再不高兴我也会笑出来,然后各种冷嘲热讽,她生气了就去道个歉,她有麻烦了我就去帮她,但我绝不会要求她一定和我在一起,只要是这种关系,我就已经很满足。
如果你过得不幸福,我所做的一切才是徒劳。
但我又和舔狗有很大分别,可能是我没有钱和精力的支持吧,不然我就是三中第一大舔狗了。
九上的恋爱是我挥之不去的记忆,过程太美好了,但结局真的一言难尽,更何况我现在才晓得我舔的是个绿茶渣。真是戏剧化啊,所以我一直到现在也不相信爱情。
我也不相信我会遇到属于我这种人的命中注定。
可无论如何,明天都会到来的。无论世界会不会变好,我都是生活在世界上的。我是真实存在的,只要意识到这一点,我就能哭出来,只要能哭出来,我就有开怀大笑的勇气了。
…………
总而言之,这就是我的故事了。
不对,这就是至今为止我的故事了。
往后的生活我也会带着我的信念活下去的,很感谢一直以来把我骂醒的那个人,很感谢一直以来拉着我陪他们上厕所的那些人,很感谢每晚和我打电话的那个人,感谢所有在我的生命里留下痕迹的人,感谢所有从我的生活擦肩而过的人。
我感觉直接说“我爱你们”会太俗套了,所以我打算写下这些东西给你们吧,自然,我相信你们也不会有几个人全部看完的,但只要你看到了这里,请来找我,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来找我。
就当做是你来过我的世界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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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从来不会绚丽多彩,它只会换着方式枯燥,而深陷生活的漩涡之中的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且听风吟,静待花开。
愿我们都能化作风,吹过他人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