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劫难和磨难是有区别的,磨难就好比是叶晨等易曦的那四年,一直苦等着,问遍了大学里的所有地方,终于还是没找到。那四年易曦也换了一个微信号,即使叶晨一直给他发消息也没有回应,全是红色感叹号,整整四年。心神恍惚,不知身在何方,终于,他在高中班主任那儿要来了易曦父母的联系方式。心一直跳跳地问他们易曦的位置,他苦等了四年的人,最终还是找到了。
而劫难就好比一场导弹降落,让人措手不及,避无可避,连逃的时间都是短暂的。在生命的最后五天里,易曦请叶晨吃饭,显得十分轻松,叶晨知道,他眼里还有些对人间的眷恋。
这一顿,易曦又喝醉了,还是人狗不分。
他抱着那条狗痛哭,在凝重的气氛里竟显得有那么几丝喜剧的意思。
“叶晨啊,几天不见你咋又丑啦?我跟你说哦,我就要走了,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再也见不到你啦”说着说着泪就掉下来了,“你放心吧,到那边我会祈求神灵保佑你的,你可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哦......”
絮絮叨叨一阵子,这么滑稽可笑的场面,本来都应该笑的,但谁也笑不出来。
悲催中,那流浪狗也苦着一张脸,活像谁欠它钱。
“走,咱们回家,咱回家。”易曦吸了吸鼻子,抱起那个流浪狗就是八百米短跑,晃着晃着,快要摔倒,他闭上了眼睛,等待他的却不是疼痛,而是一双环着他腰的手,宽大而温暖。
“嘿嘿,谢谢你。”易曦冲他笑道。
“走,咱们回家。”
18.生命倒计时三天,易曦捧着刚看完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躺在床上,即使困倦,也没有合眼,他怕这一躺,便再也起不来了。
他重重咳嗽了几下,强忍着疼痛走下床去阳台望一望,他多看这人间几眼,就几眼而已,像一个要接受死刑的罪犯一样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楼下叶晨正在把他悉心照顾的向日葵搬出门外,身旁还跟着条黑白相间的狗,正是易曦喝醉酒抱住的那只。易曦朝他打了个招呼,看着他摆弄那些向日葵。
易曦记得向日葵的花语是热爱生活,或许叶晨知道他时日不多了吧,只能苦笑一声,继续看着他。
他今天没和叶晨在家里看店,而是自己去外面逛了逛,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邻家小孩还一直和他玩闹,别人以为再不平常的一天对他而言弥足珍贵。
晚上他端着茶缸,里面装着很苦的药,坐在楼顶上边喝边看星星,暗淡的眼和苍白的皮肤被星星的明光映得有些生气。
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朦胧间好像有个人一把把他抱住,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捧什么稀世珍宝。
倒计时第二天,他又在屋里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再干什么。然后突然喊叶晨,要他一起来合张影。
就在外面,满地都是盛开着的向日葵,他们俩都笑着,只是眼中的凄凉一个比一个多。
“这张拍的不行,把我拍的脸盘子特大。”
“这张我眨眼了,不合格”
“噗哈哈哈......这张咋把你拍成这个憨样了...哈哈哈...”
......
“这张总行了吧?”拍了不知道多少张之后,叶晨问他。
“还成,就这张吧。”易曦点了点头
那只小花狗也来了,于是悲催的叶晨又被易曦拉着和这只狗拍了好多张。
易曦指着相机里的小花狗说:“你看你俩长得多像。”
叶晨: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了一位病美人的身上,皮肤也好想渡了一层金色,白里透金,熠熠生辉。
最后一天了,易曦伸了伸懒腰,今天他睡了个自然醒,今天他想干一件特伟大的事,虽然已经病入膏肓。
他想去看一看全世界,所以就下楼托着腮盯着叶晨看了起来。
他们俩有说有笑,好像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只是夜幕降临的时候,天上没有星子,这是易曦最觉得可惜的地方。
叶晨也破天荒的赖在易曦床上不走,非要和他一起睡。易曦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依他。
叶晨还握着他的手,感受他并不规律的心跳,听着他不停的咳嗽——他到现在还骗他是重感冒。叶晨捂着眼直哭,但没吭一声。
渐渐的,易曦心跳越来越慢。叶晨有些害怕。
“易曦?”
“我在。”
过了一会。
“易曦”
“...在”
又过一会。
“易曦?”
“......在”
最后。
“...叶...叶晨”
“我在”很轻的一句,他怕把易曦吵到。
“...你...知道...吗...”
“什么?”
彼此声音都有些沙哑。
“我...爱你”十分虚弱,像是蚊子振动的声响。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呀,从在高一开始,就觉得你这个人真好看,性格也好的不像话,就是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不能陪你了,真可惜。不过,若有来世,不管是下世也好,下下世也罢。我希望我们还能在最好的时光里遇见,白头偕老。
叶晨呆住了。
“我也爱你啊”叶晨痛哭。
从前一直想陪着你,不论你走到哪,我都和你一起携手,并肩微笑着迎接这世间的所有美好和泪滴,可终究还是这样的结果,无法挽留。我愿意在这里守着你,一直陪着你,定不让你变成一缕孤魂。
易曦轻笑一声。
叶晨轻轻抱着易曦,他不敢用太大力。
感受着易曦的体温逐渐冰凉,他还是觉得他没有死,一直想把他暖热,终究无果。
19.易曦下葬了,按照他的遗嘱,葬在了附近的田里,坟墓上被人放着一束向日葵。
据说后来那里成了一片向日葵花海,十分童话。
叶晨也替他照顾着花店和晨曦,哦,那只狗就叫晨曦。
听花店叶老板晨说,向日葵还有一层含义,那就是炽热的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