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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祝你幸福。”
许墨的短信在屏幕上亮起，最终一抹紫色消失在婚礼现场门口。
酒店休息室内，我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化妆师完成最后一道工序。镜中的新娘妆容精致，却像戴着一张华丽面具。婚纱是意大利名师定制的蕾丝曳地款，价值不菲，却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
“新娘子，今天应该高兴才是。”化妆师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我头纱的位置，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快。
我勉强弯起嘴角，目光不自觉飘向窗外。天空阴沉，乌云低垂，仿佛整个城市都笼罩在灰色的幕布下。远处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几秒后，轰隆的雷声震颤着酒店的玻璃窗。
“看着好像雨挺大的，”我走到窗边，指尖轻触冰凉的玻璃，“既然都这么大了，要不然这场婚礼就取消了吧？”
好友林薇恰好推门进来，听到我的话，脸色瞬间变得紧张。她快步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的宝贝，你以为你今天能跑得掉吗？”
我看着窗外愈下愈大的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就是不甘心啊…”
林薇叹了口气，替我整理着婚纱的裙摆：“我知道…但事已至此，你不如试着接受现实。X家人不会亏待你的。”
现实。多么残酷的字眼。作为X氏集团的独生女，我从出生就享受着锦衣玉食，也早该明白自己的婚姻不过是商业版图上的一枚棋子。X家与X家的联姻，将缔造本市最强大的商业联盟，而我和X家大公子，不过是这场交易的筹码。
但我心中有个人，住了整整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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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城南福利院。
五岁的我因为家中保姆的疏忽被拐卖到这家偏僻的福利院。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直到我遇见了许墨。
记忆里那棵香樟树下，八岁的男孩总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画画。我第一次鼓起勇气接近他时，他正对着一只受伤的小猫轻声细语。
“大哥哥，你是谁呀？”我怯生生地问。
男孩抬起头，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我叫许墨，今年八岁。你呢？”
“我马上就五岁了！”我高兴地在他面前写下自己歪歪扭扭的名字，“我刚刚学会写名字！”
许墨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穿透福利院高墙的阳光，温暖了我冰冷已久的心。从那天起，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他总是耐心地陪我玩过家家，在我做噩梦时轻声安慰，用彩色铅笔为我画下一个个美好的梦境。
“许墨哥哥，长大后我要做你的新娘。”六岁生日那天，我靠在他身边小声说。
许墨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好啊，那我们就说定了。”
然而约定之后不到三个月，我的家人终于找到了我。离别来得太突然，我连一句再见都没能对许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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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开学典礼，当我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时，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许墨长高了许多，但那双深邃的眼睛丝毫未变。他站在学生队伍的最前面，胸牌上写着“高三一班班长”。
“好久不见，X小姐。”典礼结束后，他在走廊上叫住了我，语气礼貌而疏离。
我怔在原地，千言万语哽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句：“许墨哥哥…你还记得我。”
他浅浅一笑：“当然记得。”
重逢的喜悦很快被现实冲淡。许墨依然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天才少年，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被保送进重点高中，而我只是靠家族捐助才得以入学的普通学生。为了能配得上站在他身边，我拼命学习，参加各种竞赛，加入他所在的社团。
高二那年，我无意中听到许墨和班主任的谈话。
“许墨，学校推荐你去国外深造的名额只有一个，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
“老师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和许墨之间隔着的不仅是成绩单上的数字，更是注定不同的未来。但我没有放弃，因为我始终记得香樟树下的那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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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最后一门结束，我迫不及待地奔向许墨的考场，想给他一个惊喜。却在走廊尽头，看见一个长发女生正红着脸向他递上一封信。许墨接过信封，对女生温和地笑着。
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转身逃离了现场。
后来我才知道，那只是许墨礼貌地拒绝一位女生的告白。但当时十八岁的我，只相信眼前所见——许墨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大学开学后，我开始刻意躲避许墨。直到那个秋日的傍晚，他在图书馆门口拦住了我。
“X小姐，明天下午有空吗？学校附近的公园，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许墨的眼神里有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心跳加速，预感到了什么，却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头。一周前，父亲已经正式告诉我与陈家的婚约。
“对不起，我明天有课。”我编造着拙劣的借口。
许墨静静地看着我，仿佛能看穿我所有伪装：“那后天呢？”
最终，我还是赴约了。那天许墨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站在银杏树下，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我远远望着他，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我只是想见你，想告诉你…”许墨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打断了他。
“我接下来还有些事情，要是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我先走了！”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园，没有勇气听下去。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许墨原本要告诉我，他申请了本校的研究生，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而原因，与我有直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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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钟声响起，我挽着未婚夫的手臂走向礼堂前方。宾客席上，我看见了许墨。他安静地坐在角落，目光与我在空中交汇了一瞬，然后淡淡一笑。
那笑容，与我记忆中香樟树下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司仪宣读着誓言，我机械地回答“我愿意”，眼睛却始终望着那个角落。在交换戒指的环节，我看见许墨悄然起身，离开了会场。
手机震动，一条新短信映入眼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祝你幸福。——许墨”
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教堂的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婚礼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落下帷幕，而我心中的那扇门，也悄然关闭。
婚宴结束后，我收到一个快递盒子。里面是一本厚厚的画册，和一封简短的信。
“给我永远的小青梅，”许墨的字迹工整而有力，“这些画记录了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祝你幸福，即使那份幸福与我无关。”
画册的最后一页，是福利院那棵香樟树，树下两个牵着手的孩子，旁边写着一行字：“如果那年勇敢一点，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我合上画册，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窗外，雨后的天空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彩虹，像是青春最后的告别。
多年以后，当我已是X氏集团的副总裁，在一场学术论坛上，我再次见到了许墨。他已成为国内知名的教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论坛结束后，他向我走来，笑容依旧温和：“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轻声回应。
我们站在会场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一如当年望着福利院香樟树下的光影。
“如果那年…”我们异口同声，又同时停住。
许墨轻笑了一声：“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点点头，心中却清晰地知道——那年初夏，如果我有勇气听完他的话，如果他没有被我误解，如果我能挣脱家族的枷锁…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老去的竹马，枯萎的青梅，终究只能存在于回忆里，成为一生无法言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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