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觉得什么样的关系算是依赖症？”心理课老师的问题让美羊羊手中的笔停了下来。

小组讨论时，暖羊羊翻着课本念道：“当一个人的情绪、价值感完全建立在另一个人身上，失去自我决策能力时…”

“就像美羊羊和喜羊羊那样。”懒羊羊突然插嘴，说完才意识到失言，赶紧往嘴里塞了块饼干。

美羊羊的脸“唰”地红了：“我们...哪有那么夸张？”

“上周野外实践，”沸羊羊掰着手指数，“你连搭帐篷都要先问喜羊羊。”

“还有选课，”暖羊羊小声补充，“明明你想学园林设计，因为喜羊羊说商科更有前途就改了志愿。”

“最绝的是午餐，”懒羊羊咽下饼干，“每次你都点喜羊羊喜欢的红烧肉，明明自己不吃肥肉。”

美羊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手机屏保是喜羊羊的照片，书包上挂着他送的挂件，连每天出门前都要发信息问他该穿什么。这不是恋爱，这简直像是...寄生。

下课铃响了，美羊羊机械地收拾书包。手机震动，屏幕跳出喜羊羊的信息：[老地方见？帮你占了座。]

以往她会立刻回复“好”，然后小跑着去图书馆找他。但今天，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足足一分钟，最终回复：[今天想自己学习，晚点联系。]

发送后，她像完成了一项壮举般长舒一口气，却又立刻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没有喜羊羊的图书馆，她该坐哪里？

图书馆四楼靠窗的座位，喜羊羊第三次查看手机。美羊羊的回复很简短，却让他感到一丝异样。他们从大一就在这个座位学习，几乎成了固定组合。今天她怎么了？

他望向入口，期待那个粉色身影出现，却只看到成群结队的学生。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喜羊羊发现自己竟然记不清上次独自学习是什么时候。

“同学，这里有人吗？”一个女生指着美羊羊常坐的位置问。

喜羊羊条件反射地回答：“有。”说完才意识到，今天可能真的没人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美羊羊开始有意识地保持距离。她不再秒回信息，不再每天等他一起吃饭，甚至退出了他们共同参加的社团。每次这样做时，心里都像有只小爪子挠着，但她咬牙坚持，她需要证明，没有喜羊羊，她也能活得很好。

周四下午的烘焙社招新，美羊羊独自站在摊位前填表。这是她一直想尝试的社团，以前因为喜羊羊对甜食无感而放弃了。

“美羊羊？”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转身，喜羊羊站在阳光下，手里拿着两本书，是她上周随口提过想看的。

“好巧。”他笑得有些勉强，“刚好路过...”

美羊羊注意到他额角的细汗和略微急促的呼吸。图书馆到烘焙社要横穿整个校园，哪门子的"刚好"？

“我在报名社团。”她刻意保持语气平静，“你...有事吗？”

喜羊羊的手紧了紧，书脊被捏出细微的褶皱：“没什么，就是...几天没见了。”

确实，自从心理课那天起，他们已经四天没有一起吃午饭，三天没有一起放学，甚至连往常每天必发的早安晚安都断了。

“嗯，最近有点忙。”美羊羊低头继续填表，不敢看他的眼睛，“周末烘焙社有活动，我可能...”

“我知道了。”喜羊羊打断她，声音突然冷静下来，“你忙你的。”

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挺拔如常，但美羊羊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间肩膀的垮塌。她咬着笔帽，尝到了一丝苦涩，不知是塑料的味道，还是心里涌上的酸楚。

喜羊羊坐在空荡荡的公寓里，面前摊开的书已经半小时没翻页了。美羊羊的备用钥匙就放在茶几上，她上周落下的发圈还挂在门边挂钩上。整个空间充斥着她的痕迹，却唯独没有她本人。

手机亮起，是沸羊羊的消息：[兄弟，篮球场三缺一！]

喜羊羊回复：[不了。]

沸羊羊：[又等美羊羊消息呢？出息！]

喜羊羊锁上屏幕，把手机扔到一边。他不是在等消息，只是在思考，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节奏完全被那女孩掌控了？她笑，他就开心；她哭，他整个世界都塌陷。而现在她突然抽身离去，留下他像个戒断期的瘾君子，坐立不安。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喜羊羊几乎是扑过去查看，是美羊羊发来的一张照片：一盘歪歪扭扭的曲奇饼干，上面用糖霜写着[第一次尝试]

喜羊羊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指悬在键盘上，打了又删，最终只回了一个[很不错]。

他多想加上[想尝尝][明天见一面吗][我很想你]，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如果这是她需要的距离，他必须学会尊重。

一个月后的校园烘焙大赛，美羊羊的作品“四季花园”获得了创意二等奖。她站在展台前向评委解说创意，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却坚持完成了整个介绍。

“灵感来自我们学校的四季...”她指着蛋糕上春夏秋冬四个区域，“特别是春季的樱花，让我想起...”

话语戛然而止。观众席最后一排，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正静静注视着她。喜羊羊穿着他们第一次约会时那件深蓝色衬衫，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礼物盒。

美羊羊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调整呼吸，继续完成讲解。这一次，她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慌乱，也没有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她只是专注地讲述着自己的创作，像个真正独立的个体。

比赛结束，人群散去。美羊羊收拾着展台，感觉到有人站在身后。

“恭喜。”喜羊羊的声音比记忆中的更加低沉，“没想到你烘焙这么厉害。”

美羊羊转身，接过他递来的礼物盒：“谢谢。其实我从小就喜欢，只是...”

“只是我从来不知道。”喜羊羊苦笑，“我甚至不知道你不吃红烧肉里的肥肉。”

礼物盒里是一套专业的烘焙工具，每一件都精心挑选过。美羊羊的眼眶有些发热：“怎么突然...”

“这一个月，”喜羊羊双手插兜，目光落在远处，“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问题。”他深吸一口气，“我以为给你足够的爱和保护就够了，却没发现那反而成了你的牢笼。”

美羊羊捏着礼物盒边缘，指甲微微发白：“不全怪你...是我自己把生活重心全放在你身上了。”

“我报名了暑期的园林设计培训班。”美羊羊突然说，“就是...大一那年我想选的专业。”

喜羊羊点点头：“很适合你。”

“可能会很忙...没那么多时间见面...”

“我明白。”

短暂的沉默后，美羊羊鼓起勇气问：“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喜羊羊伸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沾到的一点糖粉：“你说呢？”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美羊羊鼻子一酸。她突然抓住喜羊羊的手腕：“我不想完全戒掉你...只是想找到更健康的相处方式。”

喜羊羊的眼睛亮了起来，像阴霾多日后突然放晴的天空。他反握住她的手：“我有个提议，每周设定一个独立日，各自做自己喜欢的事？”

美羊羊破涕为笑：“听起来不错。不过...”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语，“其他六天，你还是要陪我吃午饭。”

喜羊羊将她拥入怀中，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奶油香气：“遵命。”

暑假前的最后一天，他们回到初遇的樱花树下。喜羊羊从钱包里取出美羊羊的公寓备用钥匙：“你的独立空间。”

美羊羊接过钥匙，却在他转身时悄悄塞回他口袋：“不是不要依赖，而是要学会互相依靠。”

喜羊羊愣了片刻，突然将她举起来转了个圈：“那说好了，周一三五我陪你吃午饭，二四六你自己安排，周日...”

“周日是惊喜日。”美羊羊笑着接话，“可能是我突然出现在你办公室，也可能是你带我去新发现的甜品店...”

喜羊羊低头吻住她的唇，尝到了甜甜的奶油味和一丝久违的草莓香气。这个吻不像以往那样充满占有欲，而是带着新的尊重和期待。

回家的路上，美羊羊收到喜羊羊发来的日历截图，下周二四六都被标记为“独立日”，而周日的格子则画着一颗小小的爱心，备注写着：[想她]。

美羊羊笑着把手机贴在心口。戒断依赖症的过程比想象中艰难，但结果却出乎意料的甜蜜。因为她不仅找回了自己，还重新认识了这个愿意为她改变的大男孩。

而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站在平等的位置上，以更健康的方式，继续相爱。

《依赖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