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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谈心

林深不见麓

  我接受不了的是一个人一辈子换过爱人,曾经海誓山盟的对象,曾经紧紧相拥的那个人却提前离去,另一个人却耐不住寂寞去寻求陌生的温暖,我实在看不下去,在我心里,爱一个人是一辈子的事,哪怕那个人不在了,哪怕那个人也不会爱自己了,自己依然守着这份最初的执着到尽头,也是一种期待已久的浪漫,所以我并没有给眼前这个男人什么温和的眼色,我百无聊赖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也是森以前递给我的唯一一支,在他还没有向我宣誓戒烟之前。

  我点燃了,放在嘴边,刚想猛吸一口,被旁边的一双粗厚的大手夺了过去!于是,我不满地看过去,他也刚好不满地瞪着我:"坏习惯,要改。"

  我嗤之以鼻:"嘁...我要你管..."

  "据我所知,抽烟导致的肺癌高达80%,你不为你考虑也为你妈妈考虑,差不多你是家里半个顶梁柱吧。"

  顶梁柱...

  我自嘲地对着凄冷的明月勾起嘴角,轻声说:"这个家...我早容不下半步....我跟她又不是很熟,我待她好只是尽我还是她的骨肉之力,别无其他,呵..."

  "我爸去世了以后,我就彻底没有可以信赖的人了,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是最孤独的,从头到尾,只有你的姓名会跟着你到死,别指望任何人。"

  我释然地闭着眼,沉默过后,他静静地开口说道:"但是,你不得不承认血脉里微妙的感情,即使你们相处得不久,即使当初她曾抛下你不管不顾,若干年后还是会相遇,因为....你们在这个世界上流着相同的血液,相同之处的人一定会相遇的,可以不信赖陌生人,但是却可以无理由相信有血脉的人。"

  我和她也就只有血脉相连了吧,也就只因为我曾住过她那最昂贵的房子吧,我还真的能像对待父亲那样对她么,还有多少年可以弥补我们之间的裂缝,多少年,今年我已经三十八了,她也五十七了...

  想抽烟的片刻却意识到唯一的烟被这个男人掐灭了,我看着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烟蒂,长叹一口气说:"你真会哄人,我妈就这么被你骗进去的吧...."我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味,我相信他那么聪明肯定听得出来,我也不在意他对我什么看法,我就这么直白。

  奇怪,他倒没有生气,反而笑得很老实:"我没有哄骗过她,我也没有那个意思,我和你妈妈在这个厂里认识,当时你妈妈刚进来工作就被老员工欺负,逼着她做还不擅长的工作,我只是过去帮了个忙而已,也没想到我们两个还挺聊得来,慢慢地,我也了解了她的过去,她也知道我的以前...."

  "得嘞~"我立刻伸手打断。

  他诧异地盯着我看。

  我不屑地歪过头去:"我不是来听你们的爱情故事的,就算你不承认那是爱情,在我们旁观者看来那就是,所以,闭嘴,ok?烦...."

  他有些哭笑不得:"好好好好....你这孩子一点都没幸安可爱,哎,太难伺候了..."

  我冷冷地白了他一眼:"我跟他又不是真的亲兄弟,同母异父你懂么,当然性格不一样,我可会看紧了我妈,不会让你欺负她的!"

  他笑得更欢了,眼睛弯弯的特别和蔼,和蔼的样子和此刻我冷漠的样子在别人看来像极了慈父正在教训叛逆的儿子。

  他站了起来,回头冲我笑着说:"回去吧,一会你妈问起我倒个垃圾怎么那么久,哈哈。"

  我想想也对,也跟着站了起来,和他并肩向病房走过去,路上,他对我说:"我不会欺负她,我只是想尽我所能照顾她,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强烈照顾一个人的冲动了,就让我冲动下去吧。"

  我知道有些问题不是时候,但我依旧问出了口,很轻很轻地:"你...一直都是一个人?"

  他停下脚步,仰天长叹:"我有过一个儿子,曾经想照顾一辈子的人...."

  我睁大双眼。

  "很早以前我就跟前妻离婚了,她什么也没要,孩子也丢给我,我一个人把孩子带大了,想着这辈子就好好地和他过一辈子也不错,但是他却在十六岁永远地离开了我,从此我就一个人,当然还有回忆陪着我,哈...他要是还在,应该和幸安差不多大了..."

  "哦..."我不再吱声,默默地低着头,看着自己一前一后走着的脚。

  回到病房,鹿幸安正整理着床头柜杂七杂八的东西,一面整理一面对躺在病床上还在打点滴的鹿舒绵说:"妈,以后我们定期来住院下吧,医生说你的病情需要稳定控制。"

  她有些急了:"那怎么行,这病房一天都得六百,你这..."

  我自告奋勇往前站了站:"我出。"

  他俩几乎同时转向我,惊喜地看着我,我又补充道:"我本身也不怎么花钱...那个...你可别误会,赡养是我应尽的责任而已。"

  她愣了愣,舒心地笑了。

  我仿佛能看到她眼角闪烁的光芒,紧接着,她问我:"吃了没?"

  我笑笑:"我不饿..."​还没说完,肚子就不识趣地咕咕叫了两声,我尴尬地能用脚趾在地板上凿出三室两厅。

  文宇叔说:"我去买吧...."

  我想拒绝的,但是话刚到嘴边,他郑重其事地搭在我的肩头,意味深长地冲我点了点头:"多陪陪你妈妈。"

  我只能默许。

  吃过文宇给我带的炒面,又喝了一罐啤酒,我和鹿幸安陪着她有说有笑地聊着天,我把电视打开,替她风趣地讲解,她总被我逗笑,我笑得肚子都有点疼,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我惊呼:"都十点了,妈,睡觉吧,医生也让你早点睡。"

  她默默点了点头。

  鹿幸安起身收拾着折叠的沙发床,把叠放在角落的棉被整齐地铺在上面。

  我问他:"你这几天都睡这里吗?"

  他点了点头:"嗯,这样照顾起来妈也方便很多,住院嘛,总要有一个家属陪着吧,大叔一开始说他也想来陪夜,我没让他来,他爸也住院了...."

  "怎么回事?"

  "听说是脑梗,突然发作的,就住进去了,我抽空去看过一次...哎,我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所以我让他也多陪陪他爸。"

  我赞许地点着头。

  他铺好床被,站直身子,朝我微笑着:"回去吧,哥,有我呢,晚安。"

  "晚安。"

  我妈的病情稳定下来了,我的一颗心也逐渐落地,鹿幸安却在这关头说要出去找工作,甚至租房子,要向我看齐,我电话里问他为什么,他说,直播挣不了多少了,因为上回照顾妈妈的事情停播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粉丝数量逐渐下滑,说是想去做学徒,从基本功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你都三十几的人了,做事之前可要想清楚,学徒工资很低的,有可能还没你直播的一半钱那么多...."

  "我知道,哥,我不会停播,只是想白天去做一份全职,晚上把直播作为兼职,多挣点是点,为了妈也为了我自己,还有...."

  "怎么了?"我疑惑地揪起眉头。

  "大叔他...他妈妈...要动手术了....我也想,想帮帮他,哪怕...很微薄的力量..."

  "嗯?戚郁他爸爸不是刚脑梗住院吗?出院了没?怎么又轮到他妈妈..."

  "是啊,还没出院呢,他妈妈就查出了脑膜瘤....哎...他这几天苦恼得很,我也不敢去打扰他,想默默帮他一把,所以才..."

  我垂下眼,听完以后深深叹口气,戚郁他是个怎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两个老人都生了病对他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于是我体谅地说道:"好的,你记住,别逞强,如果真的太累,问哥借点给他也是可以的,很久以前我就欠了他很多人情,是该还了..."最后几句话我说得很轻很轻。

  "嗯?哥?"

  "哦,没什么,"我的余光好像瞥到我要等的人来了,忙仓促要挂电话,"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搓了搓冰凉的手掌,后面的某人唰地走到我跟前,揽过我的肩,粗鲁地把我的两只手遮了起来在他的嘴边哈了哈热气,然后二话不说塞进了他的口袋里,我惊诧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不反抗,任凭他抓着我的手躲在他的大衣口袋取暖。

  "怎么?被冻住了?"他歪过脑袋问我。

  不知为何他来了,我周遭的空气都像被炙烤过一样,把我整个人烘烤着,我忙低下头不想被他看到我此刻红成猴子屁股的脸,低低地说:"你...那么...那么慢?"

  他嬉笑了一下,从身后神秘地拿出一瓶奶茶饮料,递给我,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惊喜地接过,滚烫的温度瞬间穿透我的皮肤,从指尖到达心扉只需要一秒钟。我礼貌地笑笑:"谢谢。"

  我们找了一间算干净的旅馆住下了,洗过澡,我早早进了被窝,倚靠在角落心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想着文宇叔对我说的那些话,也许他说的没错,对于自己有着血脉关系的人,我必须去好好对待,即使在一起的感情不深,就算尽下我最后的责任,又想到鹿幸安口中所得知戚郁发生的那些事,我替他祈祷,毕竟过去那么多年里,我们两家的交情至深,想得久了我的头就疼。

  我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轻轻做着深呼吸。

  "怎么了你?"

  忽闻此声,我拼命振作起精神看过去,森正站在床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疑惑地问我,我的视线在他线条分明的肌肉曲线上离不开,有些结巴地说:"没...没事,有点...有点累...."

  几天没见他,今天再见的时候他已把原本金灿灿的短发染回了黑色,我当时整个人懵在了原地,那些泛黄的、本该遗忘的记忆一股脑地涌现,但我没在他面前表现得很明显,因为我知道那些并不重要了。

  他把灯关了,钻进了被窝,我下意识地滑进了被子里,面对着墙壁准备闭上眼,不一会,我感受到腰间传来的滚烫温度,既陌生也熟悉,熟悉得有些想要落泪,他伏在我耳后轻声呢喃:"你是不是有心事..."

  终于,我问出了口,却言时哽咽:"你为什么...染回黑发了..."

  "也没什么,既然选择融入这个世界,总要抛下以前的面貌,呵..."

  我一时激动地转了过去,黑暗里,我紧紧抱着他光溜的身躯,我的脸庞死死地嵌进了他的胸膛,那热乎的温度是我想要的、是我可遇而不可求的温柔,温暖着也炙烤着我,甚至灼伤了我的脸颊,我哭了,我没用地哭了!

  我在心里不停地喊着阿树的名字,带着咿嗯的哭腔,我想此刻的我一定是最丑的:"回来了是不是!你回来了好不好....嗯....不要再走了....不是说好...呜嗯..."

  "好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是阿树....你的阿树...."

  我诧异地抬起头,漆黑一片我仿佛看到了他的眼睛此时却是无比认真地凝望着我,我被炙热的空气熏得透不过气甚至无法呼吸,只得用力喘着息。

  他深深地把我抱紧,用力地对我说:"你就一直,一直把我当做那个人吧,永远...."

  我的眼泪像长江水坝开闸了那样更加凶猛,哭到颤抖,他把我抱得更紧,我俩终究融为一体,可是我还是情不自禁说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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