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三十）

又是午休的功课辅导时间，张小欢满脸倦色，也少了平常的活力。

凌轩（钟汉良饰）你好像很累？脸色不太好。

张小欢（杨紫饰）是吗？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太好吧。

她可不敢揭穿兼职的事。

凌轩（钟汉良饰）这样啊，要不今天先别上课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张小欢（杨紫饰）不行不行，我表弟最近的成绩才刚有了起色，我要是松懈了难保会打回原形。

凌轩（钟汉良饰）哦？他成绩进步了？

张小欢（杨紫饰）（自豪）是啊是啊，三个主科的测验都拿一百多分呢。

凌轩（钟汉良饰）你跟你表弟的感情似乎很好啊，瞧你这么高兴。

张小欢（杨紫饰）就我俩在Ｘ市相依为命，感情能不好么？

张小欢（杨紫饰）他很乖的，从不惹事，还替我打理三餐和做家务，真真比很多孩子都成熟。

凌轩（钟汉良饰）他父母怎么就舍得让他到Ｘ市来？

张小欢（杨紫饰）他的父母因为意外过身了，家里没人照顾才来投靠我。

其实说没人照顾还比较含蓄，张小欢一直觉得林星宇在亲戚那边应该受过什么虐待，别的不说，看他带来的衣服有多破旧就知道。

凌轩（钟汉良饰）投靠你？真想不出为何会是投靠你。

凌轩与张小欢熟络了，有时也会揶揄她，果然她立刻瞪眼道。

张小欢（杨紫饰）什么嘛，我有那么差吗？

张小欢（杨紫饰）也是啦，我一个人生活随性惯了，很不会照顾孩子，还好他到现在还没被我给养死。

她这话一出，两人都笑了。

给了几个题目让张小欢自己想去，凌轩在一旁静静整理套问得来的资讯。

那表弟明显是在家乡被人当球踢踢到Ｘ市来，什么生活费的当然一毛钱也没有。张小欢月薪四千，不管房子是买是租也该去了三千，剩下的一千要两个人用当然很有问题，怪不得她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兼职。

这几个月的相处，不论是她井井有条的处事方式，还是直率开朗的性格都令他欣赏，甚至可以说挺有好感。

要在她最需要钱的时候牺牲她，连一向理智的他都觉得有点残忍。

但若不处置她，王兵那边又该如何应付？王兵的势力盘根错节，他这空降的上司若不给他点甜头吃，只怕未来的日子不容易过。

看着眼前正低头苦苦思索解题之法的张小欢，凌轩问自己，她是否重要得让他甘心多走弯路？

很多时候，答案都是简单而残忍的。

张小欢下班时，凌轩驾着自己的车悄悄尾随。她匆匆忙忙在便利商店买了个三明治后，坐着公交车摇摇晃晃地来到一家补习社，和职员打了声招呼，抄起几本书便进了里头的房间。

他放下拍了几张照片的手机，悄然离去。

凌轩向来有早到办公室的习惯，此时他正在写一封电邮到美国总部，报告张小欢的离职和相关安排。

写到一半，开始有人陆陆续续上班，他站起来泡了杯咖啡，正打算坐回去继续，眼光却被窗外的一个身影所吸引，不由自主站到窗前。

顺着他的眼光远远看去，妙龄女子正急急忙忙朝公司方向跑来，凌轩抬手看看表，八点五十六分了，若张小欢能跑快点，理论上应该赶得及。

窗外的张小欢明显知道这个道理，她小心奕奕地在人群中左穿右插，在大街上飞奔着。

原本可容三人并排而行的行人路站着个伫着拐杖的老太太，她似乎想过马路，却迟迟不肯迈步，害得其他人行走时要绕过她。上班时间本已挤的路显得更挤，也害得张小欢整整花了两分钟才挤出来，快手快脚地过了马路。

看她这么努力的模样，凌轩心中不无唏嘘。

凌轩（钟汉良饰）你是保得住本月的全勤，可这也是你最后的全勤了。

怀着叹息放下手中的咖啡，回到书桌前接着写电邮之际，他无意识地做了个动作。这个极为普通的动作，却对他和张小欢，以及很多很多人的未来造成深浅不一的影响。

可惜此刻的他并不知道，所以他回头多瞧了窗外一眼。

原本已进入公司大厦的张小欢，忽然回到大街上。她看了看马路对面无助的老太太，再看了看表，最后脚一踩跑回去，过马路到了老太太旁边。

此时凌轩手表的时针轻轻移动，准确无误地指向九点。

楼下的张小欢似无所觉，俯首跟老太太说了些什么，老太太对她点头，她便让老太太抓着她的手，她再抓着老太太的手，在熙来攘往的车流于人群中，一步一步走过来。

张小欢缺钱，而且是非常缺钱。从她看表的动作已知她曾经犹豫，曾经想无视那不属于她的责任扬长而去。

但她最后还是回头了，脸上没有丝毫的不甘，没有半分的急躁。她耐心地向老太太解释，并且察觉到老太太的不安，让她先握着自己的手，自己再反握她的。

要知道这可是对视力不佳的人最体贴的举动──若是被别人拉着过马路，心中难免有仰人鼻息的无助感；若是拉着别人的手，却又没信心踏出去。

这个不起眼的动作，牢牢摄住凌轩的视线。

他锐利的眼神柔和下来，看着她俩肩并肩步步朝自己走来时，他竟屏息静气，就怕打扰到她俩的步伐。

钟漫从来都不是美人，但这幕竟令他的心脏“喀擦”一下，像是长年封闭的古老大锁，被一根平凡又细小的钥匙轻巧地开启。

他被撼动了，忽然觉得她这么善良勤恳的人，值得更好的对待。

窗外窈窕身影微笑着与老太太道别，然后急急赶回公司。他透过房间的玻璃窗，看着她进大门，打卡时嘴抿了下，回到座位在开电脑之前，无声地轻轻叹息。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回过神后，屏幕上的电邮已经关掉，而他的脑海里，开始想着一些他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想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