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大学附属医院。
茵茵草地上,沈南歌怀抱琵琶席地而坐。
范慎黑发如墨,衬衫雪白,坐着轮椅,坐在她的对面,墨黑的瞳眸温柔的注视着对面低头调音的少女。
“你有想听的曲子么?”沈南歌一边调着音,一边对着范慎询问道。
“毕竟,”沈南歌手上动作慢了下来,语气低落道:“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为阿慎弹曲子了。”
范慎怔了怔,情绪也低落下来,“或许,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听南歌弹曲子了。”
沈南歌动作一顿,有些惊诧的抬头看向范慎,“你……”
“有没有什么曲子,是你从未在他人面前弹过的?”范慎开口打断了沈南歌的询问。
看出范慎不欲多言,沈南歌抿了抿唇,也不追问,转而低首,弹奏起了曲子。
一阵清越动人的曲调缓缓流淌。
沈南歌心中暗暗算着节拍,正欲开口之时。
范慎竟是先她一步,伴着曲调唱道:“无何化有,感物知春秋,秋毫濡沫欲绸缪,搦管相留。”
范慎声音温润清雅,就像是从深海里走出的王子,专门为她吟唱一般。
沈南歌心中讶然,竟是弹错了一个音节。
沈南歌也不在意,伴着曲调接唱道:“留骨攒峰,留容映水秀,留观四时曾邂逅,佳人西洲。”
“西洲何有,远树平高丘,云闲方外雨不收,稚子牵牛。”
范慎细细地凝视着少女莹亮的眼眸,在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里,他看见自己的倒影。
沈南歌接着唱道:“闹市无声,百态阴晴栩栩侔,藤衣半卷苔衣皱,岁月自无忧。”
话音刚落,范慎便已接道:“驾马驱车,尚几程扶摇入画中,咫尺……”
快到她了。
沈南歌定了定神,正欲开口。
不料,范慎竟不曾停顿,而是继续唱道:“径曲桥横,精诚难通”
沈南歌心中讶然,愣愣合道:“盼你渡口,待你桥头。”
是了,他只在她这里听过这首曲子,自然不知晓这首曲子的唱法。
不过……
错就错吧。
沈南歌心中暗笑,启唇,同范慎一同唱道:“松香接地走,挥癯龙绣虎出怀袖,起微石落海连波动,描数曲箜篌线同轴。”
“勒笔烟直大漠,沧浪盘虬,一纸淋漓漫点方圆透,记我,长风万里绕指未相勾,形生意成,此意,逍遥不游。”
……
曲调复首,范慎抬眼看了看沈南歌,方才开口道:“日月何寿,江海滴更漏,爱向人间借朝暮,悲喜为酬。”
“种柳春莺,知它风尘不可救,绵绵更在三生后,谁隔世读关鸠。”
沈南歌默契的接上,面上依旧淡然,心中惊讶愈盛。
她不过为他弹奏过一次这首曲子,还是在两年之前,他竟将歌词记得一字不差。
“诗说红豆,遍南国未见人长久,见多少……”沈南歌正想着,谁料范慎唱到此处,竟是忽然顿住了。
沈南歌紧赶慢赶,终是将歌曲接上,“来时芳华,去时白头。”
“忘你不舍,寻你不休。”
随即两人合唱。
“画外人易朽,似浓淡相间色相构。染冰雪先披琉璃胄,蘸朱紫将登金银楼。”
沈南歌口中吟唱不停,面上却向范慎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便见范慎正同她一般吟唱着,眼神却仔细的观察着她。
“天命碧城灰土,刀弓褐锈,举手夜古泼断青蓝右。照我,萤灯嫁昼只影归洪流,身魂如寄,此世,逍遥不游。”
沈南歌下意识的唱着,范慎却忽然停住了口。
“情一物,无木成林无水行舟;情一事,未算藏谋真还谬;情一人,积深不厚积年不旧;情一念,墨尽非空,百代飞白骤,划地为囚。”
沈南歌口中唱词方才落下,范慎随即接上,“蓝田需汲酒,惟琼浆能浇美玉瘦,至高者清难垢,至贵者润因愁。”
“痴竭火,知她不能求,醉逢歌,知他不必候,只约灵犀过隙灵,光暗相投。”
沈南歌心中惊疑愈深,然见范慎口中唱词渐尾,沈南歌只得压下心中疑惑,出声,同范慎合道:“万籁停吹奏,支颐听秋水问蜉蝣。既玄冥不可量北斗,却何信相思最温柔。”
“顾盼花发鸿蒙,怦然而梦,你与二十八宿皆回眸,系我,彩翼鲸尾红丝天地周,情之所至,此心,逍遥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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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再水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