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刚降临。
微暗的夜空便绽开几朵烟火。
茫茫夜色陡然映得明如白昼。
紧接着,是大片大片在暗夜苍穹中绽放的艳丽烟花,烟火的爆破声响将底下的欢声笑语都盖了过去。
小桥边,三三两两的男女结伴,将写有愿望的水花灯放入小河之中。
花灯盏盏,顺水而下。
沈南歌将花灯放入水中。
沈南歌站在岸边,低头看了一阵。
顺着花灯漂浮的方向,沈南歌遥遥瞧见一袭蓝衣倩影正站在漫天绚丽烟花之下,手上拿着一盏花灯。
“觅儿……”
不对,是觅儿打扮的颜淡。
魔相一遭,颜淡清减许多,原本很合身的水蓝色外袍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颜淡此刻正将一盏花灯放入水中,似有所感,转头向上游沈南歌处看来。
沈南歌逆着人潮,行至颜淡身旁,眺目远望,却只见到花灯的一点尾巴。
沈南歌微微有些气馁。
若早知晓颜淡在此,她便来寻颜淡了。
也不知颜淡都许了什么愿?
“南歌。”颜淡轻声唤道。
沈南歌一愣。
她以为,颜淡一如既往的会唤她的名字,又或者,如觅儿般唤她姐姐,却从没想过,颜淡会这样唤她。
“为何……”
是这个称呼?
颜淡微微一笑,解释道:“因为,我不想如其他人一般称呼你。”
因为……
‘卿’字,会让她想起清冰,想起润玉。
卿卿,是润玉对姐姐的称呼。
清冰,是润玉为姐姐起的字。
润玉,姐姐一切苦难的源头。
她恨润玉,恨不得能杀了他。
亲手杀了他。
千刀万剐!
不止是润玉。
应渊、唐周、桓钦、禹司凤,甚至……芷惜!
她同样是嫉妒且怨恨的。
她怨恨他们出现在姐姐身边,分去了姐姐对她的在意。
她怨恨他们同姐姐那样亲近。
恨到……
她甚至期盼过,他们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曾发自内心的期盼着,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全部消失,只剩下她与姐姐两个人。
只有,她与姐姐……
可是……
颜淡正想着,一件外袍忽然披在了她的身上,随即,一双手温柔的将她的手捧在手心。
“怎么不多穿些?着凉了怎么办?”
女子温柔捧着她的手,放到嘴边,哈着热气。
温暖顺着手指传遍了身体。
颜淡只觉连心口都是暖的。
她的姐姐这样好。
她怎么舍得,令她为难。
人啊!
总是这样。
愈是情深,愈是胆怯。
因为在意,所以满心惶恐。
她不敢去赌。
她不敢赌自己在姐姐心中的位置,与润玉乃至于其他人相比,究竟孰轻孰重。
她不敢赌,若是她伤害了姐姐在意的人,姐姐是否还会待她一如既往。
于是,她只能小心的隐藏起内心的不满与嫉妒。
她将自己藏在角落,如同自我折磨一般,一遍遍的回想着姐姐同其他人在一起时的亲密之举。
她必须尽快让自己变得麻木。
不仅是为了能完美的隐藏下自己的嫉恨,更是为了更早一日的陪伴在她的身旁。
她所求的,不过是能够永远留在姐姐的身边而已,只要能够一直看着姐姐……
这样就足够了。
-
一盏花灯顺水而下。
沈南歌随意瞥了一眼,却被花灯上的文字吸引了视线。
只见花灯上写着,‘山海尽沈沈,我只唤卿卿’。
沈、卿……
这莫非是唐周的花灯?
沈南歌下意识看向花灯来处,却不见唐周身影。
司凤注意到了沈南歌的异常,他微微皱眉,也朝着沈南歌所看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了?”
沈南歌闻言,面上露出一抹尴尬。
“有些心虚。”
“心虚?”司凤挑了挑眉,面露不解。
沈南歌却没有出言应答。
她该怎么说。
说她曾与唐周谈婚论嫁,如今,却背着自己的未婚夫与其他男人同游庙会。
满满的红杏出墙的即视感。
可她明明只是认错了人而已。
沈南歌忍不住轻声叹息。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