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宴客,阖府张灯结彩,洒扫一新。
一辆辆马车停在程府门口,宾客络绎不绝。符登喊礼声也此起彼伏。
一个个装着礼物的箱子被送进了程家院子。
程始和萧元漪在前厅迎客。
万松柏走了过来。
万松柏头戴紫金冠腰配赤金带,挺着将军肚,举止大开大合。
“恭喜贤弟乔迁之喜。”
程始、萧元漪含笑回礼。
万松柏大步走到程氏夫妇面前,看了眼四周,“看来今日高朋满座啊。过几日家母大寿设宴,你们全家也要来啊!”
“老夫人做寿,吾等自然是要去的!”
程始说着,看向万松柏身后,“怎地未见萋萋?”
万松柏道:“她本是想来的,被我阿母给拘在家了!怪她自己前几日与人出去跑马,吹风受了寒!”
这时,门外符登通报道:“归平候贺万钱。”
程始、萧元漪二人俱是一愣。
万松柏一巴掌拍在程始背上,惊诧道:“归平候,就是那个拐走了你们女儿的人?”
万松柏和程始乃是结义兄弟,两人好的恨不能穿一条裤子,程家那点家事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不过,他来做什么?他该不会是想要打什么坏主意吧?”
万松柏说着,面色有些沉重,“归平候与讫兰公主关系亲近,而当今圣上礼重讫兰,此人若是真的想要做什么……”
“在万大人心中,沈卿便是这样的人么?”
沈卿携着沈穹,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走进来,向诸位施礼。
“在下此番前来,乃是为嫋嫋身份而来。”
沈卿握住沈穹的手,将她拉到程始与萧元漪面前。
沈穹嘴角含笑,施施然朝着几人行了一礼,“穹此番前来,乃是有些问题,想要询问萧夫人。”
沈穹缓缓道:“七岁之时,穹不慎感染风寒,高烧不退,且无人照料,幸蒙兄长出手相助,方才捡回一条小命,只是失去了七岁以前的所有记忆。”
沈穹说着,转眸看向万松柏,“且不说兄长对穹的救命之恩,仅仅是兄长在穹失去记忆,茫然无措之时,能为穹提供一安身之所,庇佑穹,穹心中已是感激非常。”
“兄长这般义举,万大人怎能用‘拐’这样难听的词语,来形容?”
“嫋嫋,万兄只是一时口误……”程始忍不住出声为一家义兄辩解。
“还请程将军慎言,”沈穹面带笑意,语气却极其疏远,“穹此时,尚不确定自己的身份。”
“穹方才曾说过,自己年幼时曾发过一场高烧,失去了记忆,所以,穹也不确定,萧夫人日前所询问的玉佩,是否是穹之物。”
“穹此番前来,便是为请问萧夫人,可曾知晓,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有什么胎记?”
沈穹面上是如沈卿一般的温和浅笑,眼底深处却满是冷漠。
好似,根本就不在意答案一般。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在莲房告诉她真相的那一刻,她便将一切都想起来了。
哥哥对她很好。
七年的时间,七年的陪伴,七年的关怀。
哥哥的存在,足以消弥掉她心中所有的委屈与怨恨。
再加上,她的哥哥也是将军。
她知道将军的责任与不得已。
她能够理解,她也能够放下,原谅……
可这不代表她对过去一切都已释然。
所以,她向程始、萧元漪提出了一个问题,作为对‘程少商’童年遭受到的种种委屈的控诉。
十五年的分离啊!
也不知‘程少商’的阿父阿母,对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究竟,还剩下多少了解呢?
沈穹垂下眼眸。
答不出,或者答错也没关系。
七年里的每个日日夜夜,她都铭记于心。
二叔母的苛责、董外弟的欺负、大母的无视、侍女的怠慢……
她童年经受的每一份委屈,身上的每一处伤痕,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从不需要程始与萧元漪的答案,来证明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