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一案乃是由多方导致的。”
“主要原因有三。”
“其一,雍王提供的劣质军械,这点你已经知道了,我便不过多赘述了。”
“第二,援军来迟。”
沈卿语气平静的叙说道:“因孤城危急,霍翀将军安排部将向附近的越家军和老乾安王求援。”
“两方救援途中遇瘴气,小越侯派人查探情况,然而,瘴气的毒性太强,致查探人员丧命。”
“小越侯将此消息告知老乾安王,奈何老乾安王一心救援孤城,最终死在了瘴气里。”
“我不知道你是否寻到了孤城的传令官……”沈卿抬眼看向凌不疑。
凌不疑微微摇头。
沈卿叹息,“罢了,我说也是一样的。”
“其实,瘴气无毒,那些被派去查探瘴气将士们的坐骑还活着,你可前往御史台寻证据。”
“不仅如此,越家军有一位军医发觉此事有异,心生疑虑暗自查探,发现去查探瘴气的将士乃是死于刀伤。”
凌不疑双目微闭,面露愤恨之色。
“那军医此时,或许在城郊西村。”
沈卿语气平淡,然听在凌不疑耳中,却如惊雷一般。
“你说什么!”凌不疑忍不住面露惊色。
沈卿深吸一口气,重复道:“那军医此时,或许在城郊西村。”
“可我不认识那军医长相,但孤城的传令官必然认识。”顿了顿,沈卿又加上了一句。
“我知道了,”凌不疑点了点头,又问,“第三点是什么?”
“其三……”
沈卿抿了抿唇,忽然伸手握住凌不疑的手。
“第三点,你也知道,不是么?”
凌不疑一愣,随即垂下头。
片刻后,凌不疑双手忽然开始轻微的颤抖,随即蔓延至整个身躯。
凌不疑咬牙不语,面上的肌肉都因双齿紧咬而微微颤动。
终于,一个含糊不清的名字自凌不疑齿间被挤出。
“凌益!”
幸而,凌不疑还留有几分理智。
与她相握的那只手纵使已因心中恨意而开始颤抖起来,却也没有用力握紧。
沈卿将另一只手搭在凌不疑颤抖的手上,用力握紧。
“是凌益,却也不止是凌益。”
凌不疑抬眼,双目猩红,仿佛下一瞬就要择人而噬一般,“是谁?”
他一早便知晓凌益与人勾结,却不知那人是谁。
“是彭坤。”沈卿轻声道。
“而且,淳于氏的手中,有凌益与彭坤来往的书信,更有他们密谋,与戾帝里应外合,阻拦救援,占领孤城的证据。”
凌不疑手下咔啦一声,稳固牢靠的漆木扶手竟被他捏裂了一道缝。
沈卿见此,不过言语略顿。
“那证据应当在淳于氏日常供奉的女娲像中。”
“凌益娶淳于氏乃是被迫,淳于氏定也清楚此事,所以,那证据对她来说,便是自己的护身符,她必然要放在触手可及之处。”
“若是不在城阳候府,或许便在……”
凌不疑此刻已恢复了冷静。
听到沈卿的话,凌不疑不需过多思考,便给出了答案。
“汝阳王府!”
“没错,”沈卿肯定了凌不疑的猜测。
“淳于氏一介妇人,凌益又不喜她,既不会给她许多钱财,也不会分她多少可供调用的人手,那么,淳于氏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汝阳王妃。”
“另外,淳于氏当年小产,是因为凌益在她的饮食中加了一味药,也正是这味药,令淳于氏至今无子嗣。”
沈卿抬眼看向凌不疑,“若是你在城阳候府与汝阳王府皆无所获,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消息,从淳于氏处寻得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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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不疑心潮起伏,久久无法言语。
他的仇恨……
他背负了十五年的仇恨……
终于要尘埃落定了么?
沈卿也默不作声,任由凌不疑平复心绪。
寂静的房间内,唯有铜漏流出缓缓的水滴声,轻轻的敲打在鎏有金银兽纹的水缸中。
忽然,几缕金光刺破云层。
万缕霞光破云而出。
幽暗静谧的房间被渡上一层闪光。
“天亮了啊!”
沈卿抬起双手,捧起凌不疑低垂着的头。
“你看……”
“光,无处不在。”
“所以,不要再放任自己困守于绝望。”
“尝试着拥抱光明,拥抱温暖。”
“从现在开始,做一个真正活着的人吧。”
“天……亮了?”
凌不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光。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光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