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苏苏正说着,就见一男子脚步带风,昂首迈入门内,一撩下摆,利落地单膝跪地。
看起来就很凶。
黎苏苏缩了缩脖子,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祖母,父亲,清宇回来了,”叶清宇抱拳行礼道。
“平安回来便好,半年前迦关血战,一连十日没有你的消息,我和你祖母都担心坏了,好在上天保佑,到底叫你平安回来了。”叶啸感慨道。
叶清宇深深拜下,“父母在,不远游。清宇不孝,不能于祖母、父亲膝前承欢,请父亲责罚。”
“什么罚不罚的,你是替大盛守疆,没有比这更荣光的了,你虽不能在家尽孝,却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大盛百姓,你爹我啊,自豪得很。快起来吧。”叶啸自豪道。
叶清宇叩首起身,落座在饭桌前。
紧接着,叶清宇的目光落在了黎苏苏身上。
“说起来,清宇虽在边境,却也常能听闻二姐的消息……”
叶老太太连忙将黎苏苏挡在身后。
“清宇啊,夕雾她还是个孩子……”叶老太太小心翼翼的说着。
“她已年过二十,嫁为人妇了。”
“咳,你不要同一个女子生气嘛……”叶啸也出言求情道。
“叶家上下女子也要读书明理,这几年她书可读了?理可明了?”
叶啸一下子哑火了。
“爹!”黎苏苏唤了一声,接着自叶老夫人身后探出身子。
“夕雾自知行事不妥,愿受惩罚。”
叶清宇见此,不由一愣,随即眼底闪过一抹欣慰。
“二姐敢作敢当,清宇佩服,既然如此,便请二姐饭后,去祠堂跪上一炷香,反躬自省吧。”
-
宣城王府。
黎卿卿方才陪叶冰裳用过早膳不过两炷香,便听下人来报,“叶二小姐与澹台殿下前来拜访。”
黎卿卿还不等吩咐下人将两人引进来,便见黎苏苏苦着脸,东倒西歪地捂着膝盖冲了进来。
澹台烬则是面色淡淡,不远不近的坠在黎苏苏身后。
黎卿卿连忙将人扶坐下来。
“这是被罚跪了?”看着少女痛的整张脸都皱在一起,黎卿卿有些好笑道。
黎卿卿随即给澹台烬倒了杯茶。
“澹台殿下请。”
“你都这样了,还这么老远跑来找我做什么?”黎卿卿将茶杯递给黎苏苏。
黎苏苏捧着茶杯,瘪了瘪嘴,没有说话。
或许是她习惯了,受了委屈后,第一时间跑去找姐姐。
以往在衡阳宗,因为是宗主之女,总是受到许多长老们的关照,优待。
而她又不像姐姐那样……优秀。
所以,在衡阳宗就有很多弟子对她看不过眼,暗地里欺负她。
可每次她被人欺负,姐姐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帮她把欺负她的人赶跑,还会温柔的帮她上药,最后,还会手把手的教她术法,教她再遇到欺负怎么打回去。
于是,她就习惯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第一时间找姐姐。
恍惚间,一抹鲜红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那身影明明并不高大,却让她倍感坚实,可靠。
见少女久久不语,黎卿卿不由觉得好笑。
黎卿卿挥退仆从,揉了揉黎苏苏的头,“苏苏可是觉得委屈?”
“那些事又不是我做的。”
她不该委屈么?
黎卿卿闻言不禁暗暗叹息。
叶夕雾本就是你的恶魂,为此受罚,怎算得上无辜,可……
“我给你准备了舒筋活血的药膏,本打算托仆从送去,如今苏苏既然来了,正好用上,”黎卿卿转移话题道:“抹上药膏会好受一些。”
黎苏苏仰头看向黎卿卿,乖巧的眨了眨眼。
“不行哦,”黎卿卿将药膏放到扶手上,“我现在是有妇之夫,若此事传到冰裳耳朵里,冰裳会伤心的。”
冰裳!冰裳!
黎苏苏蓦然红了眼,只觉又怒又妒。
她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姐姐。
她张口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姐姐。
她吃下的第一口饭,是姐姐喂的。
她幼时穿衣梳洗,都是姐姐教的。
包括读书识字,待人接物。
乃至修炼的功法口诀都是姐姐读给她的。
姐姐的存在贯穿了她的整个人生。
而她以往也是姐姐最亲近之人。
可如今……
黎苏苏忽然有一种,仿佛自己的人生被人抢了一半的感觉。
“那便不要涂药了!”黎苏苏赌气道:“终归不是什么严重的伤,疼上几日也便好了。”
“苏苏!”黎卿卿加重语气。
“哼!”黎苏苏轻哼一声,偏过头去。
僵持片刻,终还是黎卿卿低下了头。
“你啊!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任性。”黎卿卿蹲下身,挽起黎苏苏的裤腿,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