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檐下的铜铃在风雨中轻颤,沈卿望着崇武营四人在雨幕中拐过街角,马蹄声如天雷地滚,鞭声激荡。
待马蹄声渐次远去,沈卿翻身上马,远远跟随,马蹄踏过积水时只泛起细碎涟漪
马蹄声如雷滚过青石板路,扬鞭声撕裂雨帘,惊起檐角几只避雨的麻雀。
幸而这队人马行得张扬,扬鞭呼喝声在空荡的街市上层层回荡,如同为她指引方向的钟摆。
行至西街拐角,前方的马蹄声骤然停住。
沈卿翻身下马,将缰绳系在斑驳的拴马桩上,足尖点地无声上前。
雨巷尽头,孙统领骑在高头大马上。
他对面立着两道身影——蓝衫少女身姿挺拔如青竹,粉衣少女则瑟缩在她身后,两者手腕间缠绕着一条闪烁符文的红绳,正是缉妖司特制的束妖索。
文潇已褪去少女的青涩,乌发简单挽作松髻,一支竹笔斜插作簪,肤如凝脂,眼似水杏,眉峰微蹙时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英气。
她身后的粉衣讹兽外表宛如十五六岁的豆蔻少女,梨涡浅淡,一双鹿眼此刻噙着泪水。
“把妖**出来。”孙统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们,开口便是命令。
文潇缓缓抬头,眼睛直视着他,言语没有半分退让,“我是缉妖司的典藏官,有权将讹兽带回缉妖司。”
孙统领闻言大笑,笑声在雨巷中显得格外刺耳,“缉妖司?你们那破司衙怕是都成了医馆了吧?早已名存实亡的破烂地方,还想和崇武营争权,赶紧让开!”
他身后的三人也跟着哄笑。
文潇却不为所动,声音清泠如碎玉,“讹兽弱小,法力低下,虽口吐谎言,却心中向善,欺骗的也都是作恶之人。按罪当罚,却罪不至死。”
她说话时,讹兽猛地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她的侧脸——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她说话,也是第一次有人将满口谎言的她与‘善’联系在一起。
世人都以为讹兽开口就是谎言,一个满嘴谎话的妖,心定不会向善。
文潇大人与她萍水相逢,却懂她心中的困苦,会细细听她讲的话。
讹兽的目光中饱含感激之情,她想,如果文潇大人能成为真正的大荒神女就好了……
孙统领俯身,讥笑地看着文潇,“听说你幼时曾被妖所救,所以一直对妖心软,私下放走不少妖孽。不过,八年前极恶之妖朱厌让缉妖司伤亡惨重,几近覆灭,你是不是也要为朱厌求情呢?”
文潇迎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道:“妖兽朱厌杀人作恶,但崇武营以杀止杀,和朱厌有什么区别?”
此话一出,崇武营的几个士兵瞬间没了笑意,露出阴狠神情。
“少废话!上!”孙统领话音未落,他身后三名士兵已如恶犬般扑出,长刀带着破风之声砍向文潇。
文潇不急不慢抬腿一踢,精准踢中一人手腕,长刀坠地的瞬间,她揽住讹兽矮身侧翻,避开另外两刀,两人收势不及,刀刃相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
沈卿躲在墙后,看着文潇利落的动作,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的武功果然没有白教。
文潇护着讹兽退到墙根,束妖索在她手中化作灵动的红绫,缠住一名士兵的脚踝猛地一扯。
那人踉跄着撞向同伴,三人顿时乱作一团,兵器碰撞声与咒骂声在雨巷里回荡。
孙统领在马上看得脸色铁青,伸手从箭筒里拔出诛妖箭,他眯起一只眼睛,瞄准讹兽颤抖的身影,张弓拉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