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的思绪还未完全收拢,一道墨影倏地横亘在身前。
赵远舟墨色衣摆无风自动,他望着离仑墨瞳里翻涌的占有欲,眼中满是凝重。
离仑喉间溢出一声沙哑轻笑,强行收回黏在沈卿身上的目光,他看向赵远舟,面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这么在乎她?”话音未落,离仑的身影已化作墨色流光欺身而上,速度快得只留下道残影。
赵远舟瞳孔骤缩,心底警铃大作,本能地伸手去拽沈卿的手腕,指尖却只捞到一片落空的风。
赵远舟猛然回眸,就见离仑正站在沈卿三步外,一双墨瞳已化作琉璃般的金瞳,可那双金瞳映着沈卿扬起的墨色裙角,眼底却满是错愕。
离仑本欲借文潇片刻破幻真眼,使其看到朱厌的真身,乱其心神,却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女子会突然挡在文潇身前。
鼻尖猝然缠上一缕淡香,清冽中裹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草木气息,缠绕在离仑颤抖的指尖,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安宁。
离仑不由僵直在原地,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指尖微动似要触碰那缕香的源头。
“离仑!”赵远舟惊怒交加,血色妖气在掌心凝聚成漩涡,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扑向离仑。
看着赵远舟惊惶的眼神,离仑金瞳里的迷茫瞬间被炽烈的兴奋点燃,他弓着腰逼近沈卿,玄色衣袍下摆扫过地面。
沈卿只觉双眸忽然漫过温热的潮意,像被一汪温泉水包裹,视线里的景物泛起涟漪。
血色妖气如离弦之箭破空而至,赵远舟的掌风裹挟着破竹之势劈向离仑。
离仑低笑一声,身形如柳叶般旋闪,竟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推开沈卿作盾,赵远舟只得收力。
离仑趁机倒跃而出,拉开距离。
文潇惊魂未定地抓住沈卿的衣袖,指尖颤抖,“没事吧?”
赵远舟亦是一脸担忧地回望,却见沈卿摇了摇头,目光直直盯着离仑。
此刻在她眼中,世界已悄然改变。
离仑褪去了侍卫长的皮囊,现出高挑清瘦的真身,苍白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手持拨浪鼓,浑身黑衣无风自动。
而身旁的赵远舟黑发如瀑,平日里含笑的桃花眼盛满猩红,面颊上浮动着赤色符文,衬得俊朗面容又添了几分妖异。
察觉到沈卿探究的目光,赵远舟浑身一僵,下意识想别过脸去——从无凡人能直视他的大妖法相而不惊恐。
而沈卿已从容地摸出宣纸笔墨,素绢铺展在膝头,她捏着狼毫的姿态依旧娴静优雅,仿佛眼前并非妖气冲天的大妖,而是寻常茶寮里的画友。
笔尖在素绢上沙沙游走,墨迹未干便被她举到赵远舟眼前。
赵远舟本以为会看到恐惧或厌恶,不曾想展开的宣纸上却只有一句无关痛痒的疑问,「不是说白发是强大妖力的象征,可你的头发怎么是黑的?」
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让赵远舟一愣,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笑,带着几分意外与释然。
那笑声未落,离仑充满恶意的嗤笑已从阴影中传来,“因为这只是朱厌修炼千万年的法相,并不是他的真身。”
“他的真身……”离仑故意拖长尾音,目光扫过沈卿毫无惧意的双眼,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玩味,“你想要看看么?”
沈卿不待他说完便提笔疾书,素绢上落下干脆利落的字迹:「想!」
赵远舟嘴角的弧度瞬间凝固在面颊,那双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