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不是没人吗！再说都讲了出五倍钱”这个声音有点大，让人感觉蛮横又不讲理。
“抱歉，不是钱的事，还是要等这间病房病人家属来了才可以……”护士小姐姐一边和病人说一边安抚着病人的情绪。
何落归从停下车就直跑进去，刚进来就听见她们的争吵声。
“我来吧。”何落归站在护士和病人家属之间，把那几个小护士拦在身后。少年额头的头发有些微微潮湿，几缕粘在了额头上。汗水划过下颌骨，再走廊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我是这间病房病人的家属。”何落归有点微微喘息音。他看着前面站着的女人，一身名牌价值不菲，她旁边有一个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男生。
后面站着两个个西装革履的人。年龄有点大，手一直放在轮椅上。
“你家不住还占着……”她情绪有点激动，何落归还是很不礼貌的直接打断了她“每周三都会住一天，你们要住可以，里面东西摆设各种都不许动，下周三让一天。”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力。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底。
何落归的条件很明确，他无视那女的瞪过来的眼神，他身后的一个小护士突然探出一个脑袋说到：“二楼这间比一楼的好，采光、大小、床铺各种……”
女人听见这个台阶，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维持着尊严，不听小护士说完，就推开何落归往楼梯方向走去。
小护士有点懵，刚才也是这样介绍的啊，怎么这人突然听话突然不听的。抓抓脑袋，想不通。还没等她来得及扶正护士帽，就被其它小护士带着追上去了。
何落归跟在女人身后，有些许疲惫。他打开二楼尽头病房的门，进去关了一半窗，把窗帘拉严，轮椅才被推到二楼。
可能是因为光线原因，那个人的眼睛黯淡无光，原本应该是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吧。
他被后面推轮椅的男人抱起来，还没等他脑袋碰到枕头，男人就松了手。
那女人看着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才说：“找个男护工照顾着他。”女护士们面面相觑，谁也接不上话。
县中院男护工数量本来就很少，再说他儿子这情况，也没男护工愿意来啊。
迟迟没有听到回答的女人转过身，死死盯着这几个窃窃私语的小护士，“没有吗？”
何落归看了一眼，淡淡开口，“五倍”那女人头也没回，狠狠嘲讽了一句，“我要专业的”。
病房里很安静，没有人敢喘一口气，也没有回答她，她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人，可能自顾自想明白了，丢下一个行字就走了。
何落归确实不是专业的，但中院里很多男病人只要子女没时间来照料，就都会有这种要求，医院人手不够时，何落归也会来凑个数，还有额外护工费可以拿。
护士们也跟着出去了，偌大的病房显得空荡荡。何落归检查了一遍床的高度，一句话不说的把床尾的桌子搬到这个人床边，放下书包，看人作业两不耽误。
何落归把大灯关了，但一般这种看护房都会留几盏不灭的灯，方便家属晚上照顾病人，他就着这个光很快结束了作业。闲下来有点无聊，就又拿出牛津词典，打算背两页。
何落归突然想看看这个眼睛没光的人睡着没，放下词典走近了些，他脸上还在是刚才那个表情，人也一动不动的躺着。鬼末神差的伸手去叹了叹他的鼻息。
还有气，那就没事。体温也正常，可能人家是睁着眼睡觉的呢，应该很早就睡着了也说不一定。
何落归叹了声气，哪有那么多可能。还是伸手给他上眼皮，刚盖上那个人又睁开，又盖上又睁开……反复了好几次。
算了……吧。
突然这个人眼睛转过来直勾勾的盯着他，但是看起来瞳孔有点涣散。
昏暗的房间，被吹了飞起来的白色窗帘……何落归和他对上了视线。
双目无神，又好像是在无声的控诉着什么……
“再卑微的尘土也有仰望星空的权利。”何落归毫无预兆的开口，隔了几秒，那个人也毫无预兆的闭上了眼睛。
他随口一说的话应该是被听进去了吧。人们都爱听这种连说话者自己都没把自己说服的话。
何落归自嘲的勾勾嘴角，坐回桌前，弓着背枕着手臂，又抬头确认了一遍那个人闭着眼了，才趴着睡了过去。
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风带着街旁的迎春花招来了几颗微微发亮的星星。微弱的星光和无尽的夜色斗争起来，它们渺小却又让人忽略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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