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一个在滇藏线上跑长途的老师傅讲的。
我们叫他王老哥。
王老哥是南方人,有点瘦,留着两撮小胡子,看上去猴精猴精的。
遇到王老哥是在八年前,我们一群想看清这个世界的操蛋年轻人在去香格里拉的路上搭上了王老哥的车。
那时候的他,穿着件油绿色的手织毛线衣,有外套从来不穿,不管睡觉还是撒尿,那布满油垢的外套都稳稳当当的挂在他肩膀上。
我这人有个毛病,但凡见到点不一样的,就喜欢瞎打听。
一开始以为这衣裳有什么典故,结果缠了王老哥半路,才知道,王老哥这是嫌脱来脱去太麻烦,懒得穿。
还有,他撒尿的时候喜欢抖,问他抖什么?他说抖个ji八...
王老哥这人,你说他俗吧,他确实就这样,你说他不俗吧,也挺俗的。
这些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出来,也算是没忘了那段不堪的青春。
后面说说巨蟒的事。
在车上也不知道谁起的调儿,提了一嘴《阅微草堂笔记》,车上有女同志。
而且胆子都比较小,被里面诡诞的故事吓得往我们怀里缩。
我坐在最里面,投怀送抱也没我什么事,干脆就给他们扯了一个蟾蜍卵的事。
说的是,在云南当地有一些老蛊婆子专门用这蟾蜍的卵来炼蛊。
加什么不知道,反正人吸进去,就跟下了咒一样,让干啥就干啥。
有几年这些蛊婆子老喜欢往城里跑,一开始没什么。
后来城里人口失踪的案件越来越多,顶着压力,当地政府找了小半年才找到蛊婆子身上。
上了山一瞧,才知道城里消失的那些人,被这群蛊婆子拿去当活蛊炼了!
那密密麻麻的毒蛇,蛆虫,蜈蚣在身体里钻来钻去,别提有多瘆人了...
车里本来就开着冷气,哥们这故事一说出来,男女之间那点儿缝隙豁的一下,没了。
外边几个一道来的哥们让我多讲点,我想了想,正准备跟他们扯扯我姥爷在大兴安岭撵黄皮子的事。
结果话没出头,就被王老哥接了过去,他的普通话很生硬,时常迸出几句方言来,但总体还算是能听懂。
他说,九七年那会,滇藏线上天天下雨,有时候一天到晚都不停。
这雨汪了几天,没多久靠近雅鲁藏布江的那条路上,小半边山就塌了。
当时过来处理的是驻藏的部队。
那边的人来了一瞧,头顶的山石还晃晃悠悠的,说不行,就算是清了路障要不了几天又得堵上。
后来一商议就决定采取爆破作业,把头顶那些晃晃悠悠的危石一并炸下来,一回清理了。
部队里的人连着雨埋上炸药,起爆管一压,那耳边震得生疼,头顶那些碎块,危石都转着圈的往下滚。
等乱石滚下来,准备抢险时,在场的人没一个不惊的,只见那些个石石块块就跟染了血一样艳红艳红的。
还有,在这滂沱大雨中,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鲜血,裹着黄泥一堵一堵地往江里流!
当时在场的人都给吓坏了,从车上拉了块绿油毡布披着就冲了上去,一瞧,说坏了!
在场指挥的说了句,日它先人,就火急火燎地往石头上爬。
等爬上石头,嘶...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就愣那儿了,怎么招呼也不应!
当时有人喊了一嗓子,问,队长,莫得事吧?
队长没说话,眼睛瞪得得有鱼泡那么大,鼓隆隆地看着炸开的一条山缝。
眼见队长半天没点反应,底下的人急地跺脚,就在他们准备爬上石头看看时。
队长回头了,冒着大雨大家也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在雨中微微张动着。
不等大家弄明白怎么个事,也不知道是脚打滑还是怎么,站在乱石上的队长就一头栽了下来,等大家上前,也就五六秒的功夫人就断气了...
听到这里,我当时一脸惊讶,问王老哥那队长是不是摔死了?
王老哥嘴里叼着烟,猛吸一口,告诉我们,当时垒在一块的石头顶了天就两米多点,哪有掉下来五六秒就断气的?
他说,那队长死的不明不白,当时在场的人都惊了,有几个胆子大的沿着队长攀爬的轨迹也上去瞧了一眼,你们说怎么了?
两眼一瞪,没一个活的,上去三个人,就跟串葫芦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掉下来,点锅烟的功夫就断气了!
我听得汗毛直竖,问他,这山缝里到底有什么,这么邪乎?
王老哥当时冷笑了一声,说:
“鬼才知道,当时来了不少当兵的,把这路堵得死死的,我们这些人都被安置在了就近的临时帐篷里。
每天有人按时提供热水,提供方便面,但就是不能乱走,就这样一直等了五天临时帐篷这才撤下。”
“五天后路也通了,这事也没个头目,听当时参与抢险的司机说啊,
光泓寺的大喇嘛来了十几个,大喇嘛来的那天光是经文就诵了一天一夜..”
说到这里王老哥故意压低了声音补充了一句:
“这些大喇嘛是来送走山缝里的东西的,当时死的那些人啊,可都是被里面的东西诅咒了。
听说啊,被那东西诅咒的人身体会长出鱼鳞来,还有体内的血液也会慢慢的变黄,越来越粘稠,越来越粘稠,直到死...”
王老哥这故事把我们女同志吓得花容失色,我听得好奇,就问他这山缝里到底有什么?
一开始他不愿意说,后来被我缠得烦了,就告诉了我一个很模糊的答案。
他说他也是听寺里的老喇嘛讲的,这大江里埋着释迦牟尼的头颅,
一到四月间释迦牟尼重现佛身,山里头那几十米长的巨蟒就会顺着公路爬到江里跟释迦牟尼讨封。
他说我不知道,那巨蟒啊每讨一次封就少修五百年,听上一次看到巨蟒的人说。
那巨蟒啊脑袋已经隆起了两个鼓包,这是成蛟了呀!
三百年成蟒,八百年渡劫,一千五百年化蛟,两千年就成龙了!
说到这,他就不愿意往下说了,打开车窗,吹着冷风,叼着烟谁也辨不清他刚才这话是真的假的。
后来到了香格里拉我跟王老哥也算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也从未相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