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宁毅伸个懒腰爬起身来,偷偷地想从苏府的后门溜出去,却遇到了同样早起的耿护院。看宁毅这么早在后门这儿闲逛,耿护院着实有些好奇:“姑爷,这么早,上哪儿去啊?”
宁毅没料到这么早还会遇到人,加上他要办的事情严格来说又是容易闹误会的事件,稍微语塞了一下才说:“呃,那个,我早起去晨练,早上跑跑步对身体好。呃,老耿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说着,绕过耿护院就出去了。耿护院看着宁毅的背影,觉得姑爷和自己好像没有往日亲近了,不禁犯起了嘀咕:“姑爷肯定还是因为我把他带到新门艺馆去感到生气呢,看来马上还得再郑重道个歉。”
这边宁毅出了苏府,走到原来聂云竹落水的河边,一阵急促的鸡叫立刻传来。很快,只听“扑通”一声,深谙剧情的宁毅自然知道这是聂云竹落水了,急忙一个鱼跃跳入河中救人。以宁毅的身手,一条河自然不在话下,很快就把聂云竹从河里救了上来。对这位救了自己性命的恩公,聂云竹也是感激不已,当即邀请宁毅到她的住处去作作客,顺便把湿透的衣服烤干。由于一身湿透的衣服确实不大舒服,宁毅也没有拒绝,跟着聂云竹去她的住处。却不想,一场“飞来横祸”即将到来。
苏府内,苏檀儿早上起来想找宁毅,却里里外外都不见踪影。到后门处,看到耿护院正在那里看话本,便询问耿护院说有没有看见宁毅。见小姐来了,耿护院急忙合上话本,恭敬地说:“小姐,姑爷刚出去没多久,说是晨练去了。可我看他好像有些闪烁其词,没准儿是还在生我的气呢。”“晨练?”苏檀儿不太相信平时只知道看书的宁毅会这么早去晨练,思索了一下吩咐耿护院说,“带我去看看。”“好的小姐,这边请。”说着,耿护院引着苏檀儿出了苏府门,开始沿路寻找宁毅。
二人沿着大路一直走到桥边,却依然不见宁毅的踪迹,耿护院急得直挠头:“奇怪,明明只有这一条大路可走啊,怎么走了这么久,依然没有姑爷的踪迹?”苏檀儿倒是比较沉着,既然找不到,问问周边商贩自然会有线索。走到桥边一个瓜摊边,苏檀儿礼貌地欠了欠身子,开口询问:“叨扰了,麻烦问您一下,有没有见到刚刚有一位身材中等、比较精神、好像在做运动的公子经过此处?”由于刚刚桥上总共也就宁毅一个公子经过,卖瓜的自然记得清楚,举起手中的扇子指了指前面湍急的河水,不咸不淡的说:“跳河了。”
“跳河了?”“跳河了!”这简短的三个字让苏檀儿震惊不已,也让老耿立刻痛哭失声:“姑爷啊!我没想到啊!你就跳河了!我说你情绪怎么不对呢!姑爷啊!小姐,我但凡出门拦他一下也不至于如此啊!姑爷!姑爷!”老耿因为失去兄弟和未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伤心不已,苏檀儿心里也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就在此时,远远的一阵声音飘来:“你这火炉看起来还真先进,不介意我用一下吧?”苏檀儿立刻抬头看去,因为,那分明是宁毅的声音!耿护院自然也听见了,可认定宁毅已死的他却没有惊喜:“小姐,我好像听见姑爷的声音了!他是不是回来找我来了,小姐?”无奈地看了看伤心的耿护院,苏檀儿自己一个人先走上前去。“小姐,你干嘛去小姐?姑爷啊……”抹了抹眼泪,耿护院赶快起身去追自家小姐去了。姑爷已经没了,小姐他可得保护好!
此时,殊不知自己被老耿哭丧的宁毅已经用聂云竹院里的灶升起了火,准备脱下湿衣服用火烘干。刚换好衣服从屋里出来的聂云竹对宁毅也是相当感激,收拾了一篮鸭蛋要送给他,这礼物倒合了宁毅的心意,毕竟鸭蛋一会儿可是他的制胜法宝。礼貌地道谢后,宁毅接过篮子放在脚下,伸手开始脱身上的湿衣服准备烘干,不想刚脱下外衣,一声他最害怕的称呼就传了过来。“宁立恒!”苏檀儿打开院门走了进来,看着面前自家相公和另一女子在院中相视,似乎还想脱去身上的衣衫,苏檀儿的脸立刻笼了一层霜。没想到檀儿会这会儿过来的宁毅毫无准备,顿时乱了阵脚:“这……这原来的剧情不是这么发展的!我连屋都没进,就准备在屋外把衣服烘干了就回去,难道脱去落水后的衣服也算衣服湿了之后更衣?!惨淡,定律二次生效了!这,这回怕是又有麻烦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宁毅讪讪地开口道:“那个,檀儿,你听我跟你解释……”
“听耿护院说,你是出来晨练。怎么,晨练到别的姑娘家里来了?”苏檀儿用亲切的口吻询问了一句,宁毅却觉得自己像掉进了冰窖,被这话搞得全身冷飕飕的,急忙开口辩解。
“那个,檀儿你听我说,我跟聂姑娘,我们清清白白。事情是这样的,我出来不是晨练吗,到那座桥的时候,发现聂姑娘落水了,我就赶快跳下去救,这才把一身衣服给弄湿了。上了岸,聂姑娘说什么也不让我就这么回去,非得让我跟她一起回来把衣服烤干。我一寻思,这一身湿透了的衣服确实也没法回去,就跟她过来想把衣服烘干了回去,这不,刚准备脱衣服你就进来了。你看,这衣服是不是湿透了,我真的没干什么。檀儿,我发誓,我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天打五雷轰!”宁毅一边说,一边三两下把湿透了的衣服脱下来递给苏檀儿以证清白。苏檀儿接过来看了看,确实是湿透了,估计宁毅没有说谎,可她依然不乐意见到宁毅在外面和别的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院。将宁毅的衣服叠好,苏檀儿笑了笑说:“解释得不错。可为什么,每回都是你单独出门,就把衣服弄湿呢?”说着,一扭头就走,这让看出来娘子已经相信自己的宁毅意外不已。没办法,宁毅又转过来想向老耿解释:“老耿,你得相信我吧……”“不听不听!”自以为被欺骗了感情的耿护院本来就生气,又看到眼前的情景,虽说宁毅解释地在理,却也一时消不了这火,也一扭头去追自家小姐去了。剩下宁毅在这边目瞪口呆,急得恨不得去撞南墙,半天才喊出一句:“我太难了!檀儿呀!你听我解释呀!不是你想的那样啊!”边喊边跑上去试图解释清楚。当然,他也没忘记顺手拿走鸭蛋。
一路上,宁毅使尽浑身解数想向檀儿解释清楚,可不愧直男之名的他依然看不出来苏檀儿是在吃他的醋,只顾着解释而不知道说些甜言蜜语,自然再怎么解释都是白费口舌。回到苏府,苏檀儿立刻吩咐耿护院把宁毅关进后厨反省,然后自己回屋生闷气去了。而被关在柴房里的宁毅也是郁闷透顶,明明都小心成这样了,还是被误会了,偏偏解释还解释不清楚!“算了,这飞来横祸我就受了,这会儿还是休息一下。一会儿,老丈人要来拜访我了。”一下坐在凳子上,宁毅拿起鸭蛋开始盘算,是不是能在原来皮蛋的基础上再出些新花样。
没等宁毅想出个所以然,柴房的门就被打开,满脸怒气的苏伯庸带着手持藤条的阿大走了进来。见了宁毅,也不和他多说,只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宁毅,散发出来的杀气让隐藏着实力的宁毅都有些震惊。阿大则拿着藤条向宁毅走来,边走边说:
“姑爷,忍着点儿。你今日眠花宿柳,老爷便要替小姐教训你!”说着,挥舞着藤条就要下手。
“等等,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能和自家人动手的宁毅无法反抗,只能这么喊。听了这话,苏伯庸想了想,也觉得该先听这小子解释一下,谅他也跑不掉,厉喝一声:“阿大!”
见自家老爷发话,阿大当然明白该做什么,拿起藤条就站到了一边。见自己暂时免去了皮肉之苦,宁毅急忙起身向丈人解释:“岳父,我向您保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檀儿拿到掌印。之前去新门艺馆,我就有自己的计划,而且计划已经想好,马上就能付诸实施。届时您会更加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檀儿。而今日之事,我也绝不是眠花宿柳,我只是从水里救了个姑娘上来去她家烘干衣服,除此之外我绝对什么都没做!话说回来,您也是见了我在新门艺馆的表现了,应该知道我是个面对任何美女画皮都能保持本心的人,怎么还要怀疑我呢?”
这一番解释倒让一直处变不惊的苏伯庸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你在新门艺馆的表现?”
略微笑了笑,宁毅行了个礼说:“纵观整个苏府,几乎何时何地都有必须遵守的规矩。正因为有这些规矩,方才让苏家数代不败落。小婿从未听说过,在风气如此之严的家族里,会有一个小小的护院主动带新姑爷去新门艺馆。一旦被发现,我和他必定都是吃不了兜着走。既然他不是主动的,就必定有人指使。何人指使呢?整个苏府,有这个权势的,排除几位根本没有动机的,也就只剩下您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老爷了。您为了考察我,想看看我会不会去那种地方,看看我要是去了会做些什么,来判断我到底是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能否把檀儿托付给我。我说的,没错吧?”
盯着宁毅看了一会儿,苏伯庸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赞叹的神情:“倒是个聪明人。很好,你说得不错,确实如此。但这并不能说明你没有在今日之事上撒谎。”
这话一说,可让宁毅又急又气:“岳父,小婿虽一直被视为腐儒,亦通晓事理。以小婿之见,人最宝贵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情感。亲情,友情,乃至于爱情。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子,但我是珍视自己的情感的。对于我来说,每一段情感都只有一次,尤其是爱情,只有遇到对的人我才会做出选择。您难道以为,我答应入赘苏家仅仅是因为檀儿答应我如果帮她得到掌印就将我欠苏家的钱一笔勾销吗?您错了!如果不是真的爱檀儿,我一堂堂男儿,怎会为了一点钱就做出如此之事!而既然我爱檀儿,愿意忍受所有人误解的目光做一个赘婿,我又怎会做背叛她这一伤天害理之事?!”宁毅一通话,不仅将胸中的怨气一吐而光,也成功得到了自家岳父的首肯。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原本认为他配不上檀儿,只不过是一个冲着钱财而来的穷苦书生。没想到,竟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儿。看这样子,他基本不可能做出眠花宿柳的荒唐事。也罢!今日,就这样吧。”这么想着,苏伯庸站起身来,指了指宁毅警告道:“今天我先暂且相信你,以后如果还有类似的传闻传到我耳中,我绝不饶你!”挥了挥袖子,苏伯庸离开了柴房。而同样被宁毅一席言震惊的阿大也觉出这个赘婿的不凡,开始主动和他聊起了苏府的日常。发泄了情绪,知道阿大是性情中人的宁毅也不推让,很快就和阿大聊得跟老朋友一般。
这边苏檀儿生完闷气出门散散心,却遇到娘亲姚萍儿来向她询问今日之事。“檀儿,你可算过来了。我听说那个宁毅屡教不改,又在外面惹事生非,可是真的?”
苏檀儿自是知道宁毅是清白的,方才把他关进柴房也只是发发小脾气,这会儿也向娘亲说了实话:“娘你先不要着急,女儿亲自去看过了,只是一场误会。我已经把他关进后厨,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听了这话,姚萍儿才长舒一口气:“那就好。不过说到长记性,你爹刚刚知道这消息后,勃然大怒,已经带着阿大去找他了。看这样子,好像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什么?”知道阿大藤条威力的苏檀儿立刻惊叫失声,她本来就只想小小地惩戒宁毅一番,怎么闹得现在要被打。以宁毅的小胳膊小腿,恐怕那条子一下都挨不得!情急之下,急忙向柴房跑去。
苏檀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柴房推门而入,正想和爹理论一下让他饶过宁毅,却发现宁毅和阿大聊得正欢。见苏檀儿来了,阿大急忙起身行礼,宁毅也赶快站起来问道:“檀儿,你怎么来了?”
“……”眼前不一样的画面让苏檀儿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爹呢?”
见檀儿开口就问苏伯庸的消息,聪明如宁毅已然猜了个七不离八。“哦,刚聊完,走了。不过话说回来,檀儿,你跑到柴房来找你爹,应该是听到你爹带人要来打我的消息才过来的吧。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担心我?”刚刚在苏伯庸面前表明对檀儿的心意后,宁毅这会儿觉得神清气爽,又恰好遇到檀儿关心自己,不由的暖意涌上心头,破天荒地开起了玩笑。
被宁毅戳穿心事的苏檀儿脸立刻有些发红,她急忙扭过头去掩饰道:“谁,谁会心疼你!宁立恒我可告诉你,你的惩罚还没结束呢!现在看你可怜,也不把你关在柴房里了,陪我一起去布行料理生意去!”说着转身就先行一步。笑着摇了摇头,宁毅和阿大告了别,迈开步子追檀儿去了。路上,经历半天波折的他不由得慨叹:
“都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老子不欺我啊!今天这事,一开始怎么看都是飞来横祸,到现在反而成了好事。原本可能要被揍,结果现在不仅在老丈人面前展现了自己的担当,还和檀儿的关系也有所升温。果真是,福祸相生相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