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安宁（六）

如宁毅所言，门外前来的确实是一名故人。遍身穿就黑衣，楼舒婉缓步走了进来。见来者竟是一名女子，如临大敌的一行人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而见到昔日光彩照人的闺蜜变成现在这般冷冰冰的模样，苏檀儿也是吃惊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反倒是楼舒婉毫不见外，浅笑一下就开口说道：

“各位，不要这么紧张。我今天来，并不代表宣威营，只是代表我自己。”道明来意，楼舒婉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挚友。已经知晓自己父兄的行为，楼舒婉很想表达一下歉意，但又担心揭了檀儿的伤疤，只得顾左右而言他：

“檀儿，看到你现在这样，姐姐很高兴。以后，你也一定要快乐的生活下去啊。”

“姐姐……”

觉察出楼舒婉话语间的无奈与悲凉，苏檀儿想问些什么。正待开口，楼舒婉已经转身，给众人留下的只有背影，明显是不想回答任何问题，苏檀儿也只好作罢。但当楼舒婉走到院落中央的时候，另一道声音，却是让他停住了脚步。

“楼小姐，请留步。”

言语间，宁毅已是走近一些，颇为认真地直视楼舒婉的眼睛说：

“楼小姐，对于你父亲和兄长的事情，我很抱歉。虽说，他们伤害了檀儿；但是我也承认，我的处理方法可能激进了一点。希望，你能理解。另外，也许，你现在的处境并不好。但是，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

同样直视着宁毅，楼舒婉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淡然一笑，楼舒婉答道：

“放心吧，宁公子。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还烦请你，照顾好檀儿。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可要帮我把她呵护好了。”

“放心吧楼小姐，这事，你不说我也会做到的。”

“那为最好。那么，宁公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好啊。请！”

“嗯。”

默默转身，已经准备好走上黑化之路直面一切魑魅魍魉的楼舒婉一步步踏上了自己选择的道路。待她离开，紧张半晌的一群蓄势待发的人总算明白这就是个误会，纷纷将手中兵器各自归位。虚惊一场，陈凡收刀入鞘后说道：

“嗨，紧张半天原来就这！害得大家耽误工夫！那，既然现在已经没什么事，那我们就按刚才打算的，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大家觉得呢？”

已经受了耿护院冗长的故事和突如其来的“意外”的双重袭击，身心俱疲的众人自是乐得答应，纷纷回到各自的住处。但在一群如释重负的人中，苏檀儿依然是秀眉微蹙，显然还怀揣心事。回到家中，苏檀儿拉着宁毅进入他们自己的房间，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

“相公，舒婉姐姐，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刚刚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险些都没认出她来，这根本不是原来那个温柔开朗的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是唏嘘楼舒婉的经历，宁毅的心底也不大好受。轻轻将檀儿揽进怀里，宁毅和她诉说了这段时间以来楼舒婉的所有遭遇，包括她父兄的冷漠、鲍文翰的贼心以及自己对她的劝导。惊讶地瞪大双眼，苏檀儿心底五味杂陈：

“真没想到，姐姐她一个这么善良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遭遇！如此，她方才反常的表现，也不足为奇了。只可怜我这姐姐，向来为人甚好。如今，却沦落到现在这般样子！”

想着闺蜜的遭遇，苏檀儿不禁有些红了眼眶。不愿檀儿伤心，宁毅急忙开口劝道：

“檀儿，其实吧，你也没必要过于感伤。我和楼小姐交谈过，我看得出来，她虽然表面温柔似水，骨子里却绝对不缺少刚毅。既然她在我的帮助下挺过了最艰难的时期，那她今后就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至于她的遭遇，可能是残酷了一些。但我也相信，这反而能造就一个更加强大的她。都说凤凰浴火，非死不得重生。他日若得涅槃，方可凤翔九天！我敢肯定，等这次风波过去，楼小姐一定会蜕变成一个更为完美的她！所以，换个角度想想，这倒也并非全是坏事。檀儿，你说呢？”

明知宁毅的话有些歪理，苏檀儿心中的忧愁倒也消散大半。轻轻靠着宁毅的肩膀，苏檀儿含笑道：

“相公，谢谢你安慰我。你说得没错，舒婉姐姐不会就这么被打倒的。我期待，以后见到更好的她。”

“檀儿你这么想就对了！”同样露出笑容，生怕檀儿会纠结楼舒婉的境况的宁毅也是高兴不已，“别忘了，楼小姐可是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的。方才你那愁眉不展的样子要是被她看见，肯定要怪我没有尽到职责咯！”

本是无意的玩笑，不想苏檀儿一听就板了脸，抬头盯着宁毅质问道：

“哦，也就是说，你安慰我并不是因为怕我伤心，只是因为怕自己没有完成舒婉姐姐的嘱托而被她责备，是这个意思吧？”

“啊？啊不，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我，我这……”没想到檀儿会抓着这点，宁毅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难得见到相公手忙脚乱的样子，苏檀儿忍耐一会儿后终于破功，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呵呵～，相公，好像只有这会儿，我才能看见你着急的好笑样子呢～”

“娘子你又和我开玩笑～”知道被耍，宁毅却只宠溺地笑笑，心底竟还相当的雀跃。毕竟，爱笑爱闹，才是他熟悉的檀儿。如果可以，宁毅很想和檀儿一直这样嘻笑下去。但考虑到檀儿的身体状况，知道娘子需要多多休息的宁毅立刻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轻抚檀儿的后背说道：

“好啦，开玩笑可以。不过呢，这会儿已经不早了。中午的宴会耗时不短，又发生那么些事情，你应该也累了。走吧，我带你去休息！”

说着，宁毅俯下身来，轻手抱起檀儿向床铺走去。娇羞地环上宁毅的脖子，苏檀儿双颊泛红的同时也是感到了一丝倦意，被宁毅放在床上后不久便沉沉睡去。坐在床头，宁毅欣赏着娘子唯美的睡颜，心底也是打着自己的算盘：

“檀儿，你放心。就算楼小姐不开口，我也一定会守护好你。今晚的百官宴，原本已是没有太大的举办的必要，但我依然开了口，最大目的就是让那个伤害你的家伙付出代价！至于今后，你也无须担心。我收到来信，董道甫将军已经率兵南下，十万大军很快就到。届时，我一定尽己所能，里应外合，助官兵迅速攻破霖安，还这片土地一份安宁，也还我们一行人一份平安。这次，我宁立恒对天发誓，一定会把大家，全都平安地，带回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