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失忆 （上）

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七里香的味道，往家走的时候下了一阵牛毛细雨，在橘黄色的路灯下，杨玉环的发梢就像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她百无聊赖地走在路上，身上依旧穿着李白的那件浅灰色风衣，想了想将它脱了下来。

要不倒回去还给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同藤蔓一般地疯狂肆意蔓延生长，让她整颗心都被纠缠包裹起来，密不透风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

“我应该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她垂眸浅笑，反手欲要将风衣扔进路旁的垃圾箱里。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东西掷地的响声，那一叠钞票掉落在水泥地上，红的刺目。

是从李白那风衣口袋里掉出来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她蹲下身子将钞票捡了起来，看来现在，她是必须回去一趟了。

可身后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环儿！”

转过身，父亲便一路小跑着过来，杨玉环刚想问他怎么不在家等她，他就一把夺过手中的钞票，笑着说：

“环儿，爸爸就知道你是善良的孩子。”

“爸爸…这钱不是……”

“再等爸爸几天，你也不用跟着吃苦了。”

他打断杨玉环的话，笑容憨态可掬，她继而蹙眉道：

“爸爸，您先告诉我您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最近爸爸接了个单子，很快就不用东躲西藏了……”

那个记忆中的父亲，仅仅才四十多岁，就已经鬓发斑白了，杨玉环无法想象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但是，拒绝的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可父亲也没有注意到她现在的样子……浓妆艳抹、衣服也湿透了，他连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很快一辆面包车将父亲接走了，驾驶座上的是一个三十五左右的男人，胳膊上纹着刺青，说话的时候从口中喷出烟圈。

可父亲对他是毕恭毕敬的。

杨玉环似乎听到父亲附耳到那个男人边，好想说了什么李氏集团。

那个男人肆意地笑着：

“老杨，放心，你不好过，那女人也不会好过的。”

霎时之间，杨玉环好像明白了什么……父亲原来一直对母亲耿耿于怀，现在母亲改嫁，依照他的性格，父亲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而作为他们女儿的她，也成为了帮凶……

他侧过头看见了蹙着眉淋着雨的杨玉环，顿时来了兴致。

父亲忙拉住那个男人：

“海哥算了算了，那是我闺女……”

“呵，平常你也不少给我送女人讨好我，怎么？女儿就舍不得啦？”

男人冷笑，将烟头弹出了车窗。

杨玉环只见父亲讪讪地笑，直到面包车消失在夜色中。

那两万就这样被父亲抢走了，她甚至一句话也没问，只是潜意识地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跑回家后，终于拨通了她以为再也不会联系的电话。

指尖一圈又一圈地绕着电话线，心里乞讨着母亲赶快接电话。

听筒里响了几声，却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好？”

心里微微抽痛了一下，但还是礼貌地说：

“叔叔你好，可以叫我妈妈接下电话吗？…”

在一座豪华的别墅中，杨母正坐在欧式沙发上吃葡萄，隐藏在真丝睡裙下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电视里播放的正是时下最流行的肥皂剧。

西装革履的男人刚刚出差回来，一进屋就看着自己的新妻连电话也不接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由于杨母怀孕的缘故，李父也惯着她，刚刚从香港回来还没休息一会儿，还是无奈地帮她接了电话。

谁知对方是她的女儿。

“噢，请稍等。”

“蕴宜，接电话，是你的女儿。”

李父抬眸道。

可杨母将那一盘葡萄扔在了水晶茶几上，不胜其烦。

“我什么时候有女儿了？骚扰电话吧？你快上楼洗澡！别打扰我看电视！”

李父只得将电话挂断，也没说什么，杨母也算是高龄产妇，任什么都是激不得的，可在他印象中，她似乎是有一个女儿的。

可能是她女儿跟了她前夫吧？

上楼又看见了自家儿子紧闭着的房门，打开看后发现房间里也是空无一人，朝杨母问道：

“李白呢？还没回来？”

“你儿子早搬出去了，可能是看不惯我吧，他从小就这样，要知道我肚子里装得可是他亲弟弟呢，我一进门他就收拾好行李和司机走了，正眼看都不看我一眼。”

杨母抱怨道。

李父看了杨母一眼，转身回了卧室，儿子可能回了当初与他母亲一同住的临海别墅，这样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狭窄的出租屋里，杨玉环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悲伤地笑出了声。

她听见了，母亲说她没有女儿，又看了看茶几上的退学申请。

欠了人那么多钱，她可能，已经没有机会读书了吧？

九月下旬，尤其在雨后的夜晚，空气中已经带了一层凉意。

李白有时候觉得，杨玉环这个人太固执，固执多了，就成了愚昧。

这时，隔壁班的韩信和一群男生经过，有人看见了他，揶揄道：

“这不是一班的李白嘛？怎么？泡到的妞儿跑啦？”

他们的话不甚好听，但据他们现在的样子，已经是出去疯玩了一宿，除了韩信正常点，其他人大概是喝了不少酒。

“请问，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在泡妞？”

李白嗤笑一声。

其中有个男生甚是气愤：

“李白！你不过是仗着自己长得稍微好看了一点，就随随便便地抢了别人的女朋友，我告诉你李白，你不过是咱们A中的耻辱！年级倒数第一，你有什么资格？”

李白挑了挑眉，认出了这个男生是以前班上的体委，想起了酒吧里要死要活地让他不要离开她的女生：

“哦？原来她是你的女朋友啊？”

那个男生气的脸都绿了。

韩信一个眼神制止了他们还想说更不好听的话。

“抱歉，我兄弟今天喝高了。”

“没事，叫他管好自己的女朋友就好了。”

李白不以为意，倒是那个男生骂骂咧咧最后被拉走了。

“其实你成绩很好吧？高一高二时你一直是在年级第一。”

韩信漫不经心地问道。

虽然他和李白不甚熟悉，但高一高二时每次月考李白都在第一考室，而他常年也位居年级第二，就坐在李白身后，他其实很不甘心，直到高三，他终于取代了李白的位置，而李白，却去了最后一个考室。

李白笑而不语，他是认得韩信的，在A中，韩信也小有名气，成绩好，长得帅，身后迷妹挺多，唯独热爱篮球运动。

“年级第一这个位置我不想要，想回来也是分分钟的事。”

韩信吃了一惊，何等狂妄的人？

“是吗？”

他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