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星星很明亮,灌木丛里有蝉鸣渐起,她挂了电话后,目光下滑,看见通话记录上诸葛亮下面的联系人李白。
她的手指在上面滑来滑去,却始终没有点进去。
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想…和他说说话……
她想给他打电话,伴随着这个想法,她握着手机逐渐进入了梦乡。
……
美国这边,会议结束后李白一直坐在原来窗边的位置没动,在这个摩天大楼上,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美景,纽约的中心公园绿荫连绵,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
他的原导师里德看着自己的学生指尖一直停留在一个备注叫“Gardenia”的联系人上沉思着,八卦之心涌起:
“Leon,girlfriend?”
李白没有回答里德,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把电话拨了出去。
似乎,她就没有因为想他而主动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电话没有很快接通,李白突然想起她可能在睡觉,中国和美国差了十二个小时,正想挂断电话,听筒就传来杨玉环及其懒洋洋的一声喂。
“睡了?”
他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里德见状微笑着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嗯……?”
那边就像没有力气似的,他也听不出她是在承认自己没睡,还是没听清他的话。
他听见那边被子窸窣和她翻身的声响。
“挂了。”
李白眼神一凝,打算挂断电话。
……
周宅这边已经是深夜,杨玉环趴在床上眼睛也没睁开,手机放在耳边开着免提,整个人都处于半梦半醒状态。
她做梦了吧?怎么听到李白的声音了……
“睡了?”
尤其在深夜,他的声音酥到炸啊,耳朵痒痒的,她不禁把电话拿开了一些,翻了一个身。
反正也是做梦,她刚好想骂一骂李白。
“嗯……?李白你这个骗子,大骗子,我祝你喝水塞牙,上厕所忘带纸……还有…还有什么……”
她嘟囔了几声,抱紧了被子又翻了个身,开始背起了化学公式。
……
李白本来想挂了电话,突然觉得她说的梦话挺有趣的,带着谜之萌点……
刚刚背完了古诗,她现在又开始背元素周期表。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铝、镁、硅、硫……”
“是钠镁铝硅硫。”
他提醒道。
她竟然还重述了一遍他的正确答案。
李白轻轻笑了笑,拿出文件,边看文件边给她纠正错误。
………
第二天杨玉环醒来,看着六个小时的通话记录茫茫然。
李白不该会听她说了一晚上的梦话吧?
这样想着,她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企图让自己冷静。
大概几十秒后,她掀开被子大喊道:
“这叫我怎么冷静啊!”
她的大喊大叫吸引来了椰菜,它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汪了一声,她摸了摸椰菜毛茸茸的头:
“椰菜,你主人记性好么?”
椰菜又汪了一声。算了,她听不懂狗语。
她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啊,还是打电话问问。
“有事?”
电话听筒传来李白略微低沉的声音。
“是我。”
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自然。
“知道。”
难怪他接电话都不说“喂”的。
“那个,你在睡觉…?”
生物钟哪有这么好调的。
“嗯……”
他直接用气音回答了,大清早的,这声音够撩。
“昨天工作了十二个小时,还陪你聊了六个小时的天。”
“我…那是说梦话,你和我聊什么啊?”
杨玉环窘迫得不行,她坐回床边,椰菜凑过来用爪子来刨她的腿。
那边的李白轻轻笑了笑。
“我…都说了什么啊?”
她小心翼翼地追问道。
“没什么,就背了一下化学公式。”
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挺有趣的。”
“就这些?”
她内心松了一口气。
“就这些。”
“那就好,那…我就先挂了?”
“对了,你还说了很多祝福我的话。”
他突然道。
“…什么?”
她突然背后一凉。
“就祝我喝水塞牙缝,上厕所忘带纸之类的。”
这些话!她都是有印象的!没想到自己真的说了出来……她这张脸往哪儿搁啊……
“抱歉…要不…你骂回来也行?我不还口!”
她试探性地问道。
“你觉得我舍得骂吗?”
李白的话让她顿时一噎,她有种不能呼吸的感觉。
“你……”
“我后天就回来。”
……
通话结束后,杨玉环还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飞快地洗漱吃了早饭赶去上学,坐进车里的时候,阿强透过后视镜看她:
“小环,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天气热。”
她用手给自己扇风,阿强疑惑地打开空调,自言自语道:
“热吗?山上的温度才十五度左右啊……”
……
似乎只有投入学习之中,她才不会去想李白的那些话。
离高考还有三天的时候,学校给放假让考生回家好好休息备考。
期间苏妲己来过一通电话说自己去维也纳了,以后苏妲己就专攻音乐表演了,不能经常联系,叫她高考加油。
“嗯,你在异国他乡也要好好学习,别成天想着看帅哥了,苟富贵,勿相忘。”
杨玉环半开玩笑道。
“那是当然!”苏妲己开心的说,接着又补充道:“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
……
因为航班取消,李白还是高考结束后才回的国,因为想到自己食言了,本来是准备了礼物赔礼道歉的,却接到了狄仁杰打来的电话说武蕴宜跳楼了的消息。
“呵呵,我还没死成,如你所愿了?”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轻轻地笑着,与其被他软禁在这周月盈那狐媚生前住过的地方被他折磨,连自己的儿子都见不到,还不如一了百了。
“你这算是在威胁我?”
李白坐在一边,冷笑地看着她。
从二楼跳下去,双腿粉碎性骨折,但凡是长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和这个女人一般蠢到寻死还挑二楼跳。
“李白!你杀了我吧!”
女人情绪奔溃,她再也受不了了,在那座偌大的别墅中,她每晚都睡不着觉,仿佛听见周月盈在自己的耳边哭泣……
“杀了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李白那浅色的瞳眸里映射出阴蛰的目光。
“我母亲,在哪儿?”
他走近女人的病床,低声问道,女人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往后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女人痛苦的呜咽道,泪水爬满了脸颊,她每晚都梦见周月盈,她拖着残缺不全的身躯来找她……
“她浑身都是血……还有骨头……是李客叫我这样做的……不是我……不是我……”
女人攥紧了被子,疯狂地摇着头。
李白听见了“血”“骨头”这些字眼,他的眼神让女人打了一个寒噤。
良久,他慢慢地坐回了沙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属打火机把玩,他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可那盯着女人的眼神,却仿佛能杀死人:
“那我就一直等到你想起为止。”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单手平静了接了电话,却迟迟未开口。
然后,他轻笑出声:
“要我来接你么?”
女人仿佛看见了一线生机,是环儿!一定是环儿,女人呜咽出声,想要拖着双腿去抢李白的手机,李白却把手机一扬,手机掉落在了地面上,屏幕摔成了碎片。
对方早已挂断了电话。
“环儿!妈妈在这儿啊!快来救我……”
女人哭出声来。
医生听见了动静,急忙赶进了病房,谁知武蕴宜一看见白衣服的医生,尖叫着摔下床铺:
“啊!周月盈!!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
武蕴宜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这样一来,当年的大学教授自杀案又会少了很多线索。
狄仁杰有些无奈:
“看!你这么逼那个女人,结果逼成精神|病了,现在还怎么翻案?”
“她装的。”
李白冷声道。
“医生都这样说了,你还不信?”
“她精神科主治医生是谁?”
“似乎…是姓扁还是什么的,这个姓不常见。”
“扁鹊?”
李白勾了勾唇。
“好像是!”
狄仁杰点点头。
“那就说得通了。”
李白意味深长地看了武蕴宜所在的病房一眼。
“盯紧她。”
“放心吧,这家医院里都是内部人员,任她怎样也翻不了天,对了你去哪儿?”
狄仁杰看着李白离去的背影问道。
“Wihtenight.”
李白那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让他愣了半晌。
不是自从李白金盆洗手后再没去过那里了吗?今天他是受什么刺激了?
……
高考那天,阿强亲自送杨玉环去考场,刚一下车,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她小跑着走过缀满繁花的枝头下,夏日的阳光很毒辣,她用手头的笔袋遮住头顶的太阳,朝着车旁站着的阿强招了招手:
“你回车里吧!天气热!”
“小环!放轻松!你可以的!”
阿强隔空喊话。
“放心!”
她对着阿强肯定一笑,迈着轻盈的步伐踏进考场。
对杨玉环来说,这决定一生的两天高考,她还算发挥稳定,奇怪是是,本来李白早在昨天就回来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的考点不同,所以也没见上一面。
倒是周老爷子高兴地准备了一大桌菜,只是旁边少了一个人。
吃过饭后,她还是给李白打了个电话过去,刚打过去,她又有些后悔了,似乎每次都是她主动,看见屏幕上显示的位置是同座城市,她心里更是一别扭。
他明明就已经回国了!
她准备挂电话时,那边却接通了。
谁也没有现开口,她隐隐约约听见那边传来齿轮转动的摩擦声。
她记得,李白有一个金属打火机她见过几次,用手指转动齿轮,就可以点火的那种。
李白不吸烟,身上却总是带着这类东西。
“你……”
她开口问,却突然听见那边似乎传来女人的呜咽声,她立马噤了声。
沉默良久,她轻声问道:
“…你在哪儿?”
“要我来接你么?”
他似乎咬着烟的滤嘴,声音是不同于往日的轻佻。
她蹙眉,本来不太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
大晚上的,她又睡不着觉,便套了一件卫衣出门遛遛狗,周宅的围墙边种了蔷薇,可惜现在还不是花季,四月份这里一定很漂亮。
说出来她都不信,她直接挂了李白的电话。
门外有一排排路灯,椰菜走在她的前面,不时转过头看她。
她温柔地笑笑:
“跟着你的!走不丢!”
椰菜开心的“汪”了一声,然后开始往前跑,本来就是往家的方向走,所以她就收了牵引绳,谁知椰菜突然跑了起来。
“椰菜!等等!!”
等到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周宅大门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椰菜的跟前蹲着一个身影。
椰菜看见了她,汪了一声。
她再定睛一看,发现是狄仁杰。
她走过去将椰菜栓好,看着吊儿郎当的狄仁杰:
“请问你找谁?”
她胸口突然有些闷闷的。
“找你。”
狄仁杰挑了挑眉。
……
杨玉环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哪一根筋搭错了,就这么上了狄仁杰的贼船。
但是她有一种预感,是李白叫他来的。
他不联系她,她也不会主动联系他,特别是那一通电话过后,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有那么一点微妙变化。
坐上车的时候,狄仁杰还一副故作惊讶的样子:
“你还真敢上来,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杨玉环认真地看着他:
“李白呢?”
“你知道了?”
狄仁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其实李白叫我来接的你。”
杨玉环轻笑一声:
“他这算什么意思?”
其实细细想来,李白于她,似远而近,一场拼凑不完整的记忆,让她感觉他其实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
那种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可他总是出于什么不知的目的,给她传递一些错误的讯息,就像陷身于一场感情风暴中,她垂死挣扎,他却在岸上看戏。
她还没有蠢到看不出来。
可一旦什么都看透了,袭来的却是不是愤懑而是一种挫败感。
这就是他李白玩弄她的一场游戏,那从前对她的好又算什么呢?
她突然打开车门欲要下车,狄仁杰一怔:
“怎么了?”
“我不去了。”
说着她想要关掉车门。
狄仁杰却把手挡在缝隙处。
“杨玉环,不如我们来打一场赌吧?”
狄仁杰突然轻笑道。
“赌什么?”
她抬眸。
“赌你会爱上他。”
……
“笑话……”
可能是有一些赌气吧,她又坐回了车子里。
月光潋滟,两人在一家名叫Whitenight的酒吧下了车。
杨玉环望着熟悉的酒吧大门,却迟迟迈不出一步。
“走啊。”
狄仁杰叫她。
杨玉环一闭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推开了酒吧的大门。
喧闹而嘈杂的声音贯彻于耳畔,周围都是年轻人随着音乐扭动的身影,相对于酒吧里普遍的低腰短裤和露肩上衣,她的一身白色卫衣,水洗牛仔裤和球鞋打扮,显得很是扎眼。
她始终不明白,李白要接她来这种地方是为什么?
直到她看见酒吧尽头坐着的男男女女,李白即使一身黑,坐在众人之间,她也一眼就能看到。
他手中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一双浅色的瞳眸透过人群与她相视着。
那种眼神,跟看陌生人似的。
她径直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跟我说说你什么意思呐?”
他周围的人开始上下打量她。
李白坐在沙发上,抬眸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拉过她的手腕,往自己身旁一扯,她就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他凑近,她闻到了他衣服上的清冷的烟草气息,再也不是那熟悉的杉木清香。
“朋友叫我出来聚聚,怕你待在家里闷。”
他将手中的打火机放在了茶几上,又兀自从水果拼盘里拿出一块西瓜递到她嘴边。
“吃么?”
她偏过头。语气也淡淡的:
“生理期。”
这样的李白,让她觉得很陌生。
然后李白轻笑着把手中的西瓜放回了拼盘里。
然后他们众人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她看见其中有两个女生的视线一直黏在李白身上。
她回望过去,那两个女生就跟针尖儿对麦芒似的,瞟李白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
杨玉环内心鄙夷了她们几句幼稚。
本来前几盘一直是李白在赢,后来他输了一次,他选的大冒险。
有女生提议让他唱一首歌。
“好啊好啊!我还真没听过李白唱歌呢!”
众人都应和着。
李白挑挑眉,起身走到了舞台前,跟工作人员耳语了两句后,他抱着角落里的一把吉他上了台。
灯光洒落,那一刻,他好耀眼,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
他拨动了一下琴弦,好听的旋律通过音响环绕现场,跟随着节奏,他甫一开口,惊艳了全场:
“You are the light you are the night,you are the color of my blood.”
他唱歌时,就跟他说话一样好听,那声音尤其的低沉磁性,可那熟悉的音乐刺痛着她的神经。
这时旁边的一个男人坐了过来问道:
“美女,你和李白是什么关系啊?”
她沉默不语,男人的手趁她不意覆上了她的大腿。
“你是绚烂白昼。也是沉寂黑夜。
你是我血液里涌动的色彩……”
曾经的她,也唱过这首英文歌……
是啊,这歌词也像极了李白这个人,既是绚烂白昼,又是沉寂黑夜……
说变就变,跟演戏似的。
她伸手拽住男人不安分的手指,使劲向后一扳,然后,在男人的骂咧声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
……
然后,她就毫无志气地蹲在马路边上等李白出来,狄仁杰也被抓了过去当陪聊。
“嘿…我说你有志气就直接走啊!等他干什么啊?还拉着我一起!”
狄仁杰叫苦不迭,他穿着清凉,夏日里蚊虫又多,他一下又一下地打着腿上的蚊子,但又不敢真的扔下一个女孩大晚上的蹲在马路边上,因为那很危险,加上这女孩还不自知自己长了张危险的脸蛋。
“我是不是特矫情?”
她撑着下巴开口问道,她穿着长衣长裤的,倒也不怕蚊子咬。
“不仅矫情,还倔脾气!”
“那我就等到他出来跟我说清楚。”
“那你得要等多久啊?你都不困吗?”
本来今天武蕴宜跳楼就够麻烦了,李白从医院回来后又阴晴不定的,现在又摊上个这个耍无赖的,他简直就要奔溃了。
“我能等,他能玩多久,我就等他多久,总会有玩累了的时候吧?”
于是她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狄仁杰凑近一看,发现她竟然在玩消消乐。
……
可是一个晚上都没等到他出来,杨玉环手机也玩没电了,她就靠在一棵大榕树下,顶着一双黑眼圈直巴巴望着酒吧大门。
狄仁杰早就在车里睡了一觉了,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摇下车窗伸出一颗头来:
“要不你在车上补一觉吧?啊?”
他看着都累,好好一姑娘,犯得着这样吗?
“他怎么还不出来?”
她刚问。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酒吧里走了出来,杨玉环小跑着过去,站在李白面前抬起头望着他:
“去吃早饭吧。”
李白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孩,晨光熹微,跳跃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可她的眼底有着淡淡的黑色。
李白愣了愣,他张了张口,杨玉环却率先拉过他的衣袖往车那边走:
“你在磨蹭什么啊,狄仁杰都饿了。”
李白的衣袖被她轻轻拽着,他紧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头顶,良久,他道:
“对不起。”
“你都骗我两次了,再说一次。”
她停下脚步,回望着他。
“对不起。”
他正色道。
杨玉环噗嗤一笑:
“你还真说啊?”
李白上前一步拥住她,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
“对不起。”
杨玉环一愣,手臂渐渐环上他的腰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好像输了呢。”
这时,车里的狄仁杰见这一幕立马摇下车窗:
“靠!公然秀恩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