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被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克尔拉借着月光和灯光打量着她的新主人。

从5岁被父母卖作奴隶开始，6年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主人。略有些自然卷曲的金色短发柔顺地搭在脸侧，偶尔有一两缕发丝遮住视线时，萨博抬手将其别到耳后，白皙的如同牛奶一般的肤色，纤细的手指，稚气未脱却又美得令人心动的面庞，唯独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毫无波澜，就好像，在那双眼睛看来，整个世界都是死气沉沉的。

萨博察觉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钉在他身上，这让他很不舒服。放下手中对他来说略有些生涩的书，抬头就看到克尔拉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人四目相对了几秒，女孩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慌乱之间还撞倒了一旁的椅子。

她刚刚竟然盯着主人出了神，这可是大不敬！

萨博看着地上战战兢兢的女孩，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要下这个奴隶，他原本对这些是没有兴趣的，甚至还有些厌恶。

“站起来。”她刚刚跪下得太急了，估计伤到了膝盖。萨博从床下拽出一个医药箱，从中取出一盒药膏扔给克尔拉，“膝盖，自己处理。”

克尔拉没有伸手接，药膏砸在她的额头，掉在地上，她才伸出手捡起药膏，将其攥在手里，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

萨博见她半天没有动作，扶起一旁被撞倒的椅子，然后把她扶起来按坐在上面，拿过她手里的药膏，半跪下来抓住她的脚踝，把药膏涂抹在她红肿的膝盖上。

乳白色的药膏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克尔拉挣扎了两下，想让萨博放开她，现在的这种情景简直是大不敬中的大不敬。

然而萨博并未如她所愿，兀自抓得更紧了一些，把药膏涂抹均匀，克尔拉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主人……”

“不要叫我主人。”萨博冷冷地打断她，帮她上好药，站起身来直视她的眼睛，“我叫萨博。我不会把你当奴隶看待，但是你记住了，如果想活命，在这栋房子里，就叫我少爷。”

克尔拉愣愣地看着他，大脑当机了片刻才逐渐反应过来，她当了6年的奴隶，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死活，历任主人对她非打即骂，这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

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6年的奴隶生活，她早就没有正常的表达方式了，她只是机械性地勾起唇角，露出笑容，“遵命，少爷。”

萨博有些头疼地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跟奴隶接触，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只会笑的女孩。

沉默了一会儿，萨博从柜子里拽出一床被褥，然后让克尔拉抱着它，“你今天先睡地上，明天会让管家给你安排房间。”

克尔拉抱着被子，有些不知所措，在她接受的教育中，主人还没有休息，那她是绝对不能休息的。

萨博扶了扶额头，用自己最厌恶的语气开口：“我命令你，现在躺下睡觉。”

克尔拉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立刻把被褥铺在地上，老老实实地躺了下去，萨博重新拿起被自己扔在一旁的书，逐字逐句地钻研着它的含义，克尔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困意逐渐袭来，在即将坠入梦乡的时候，她听见他说：“等我有能力反抗奥特卢克的时候，就能摘下你的项圈，到时……”

后面的话她没有听见，萨博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在克尔拉睡着之后，他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换上睡衣躺在床上，然后如同这两年的每一个夜晚那样，不可控制地回忆科尔波山上的生活，最终陷入睡眠。

第二天一早，克尔拉早早地醒来，收拾好房间后就蹲在床边等萨博起床──没有人告诉她萨博的作息时间，所以她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叫醒他。

于是当萨博准时的生物钟将他唤醒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苍白消瘦的脸和一双蓝得吓人的眼睛，他在被吓得大叫和挥拳打过去之前猛然想起昨天是他把人留在这里的，抬手捂住眼睛，在消化了这个早起的惊吓之后，一言不发地走进卫生间洗漱、更衣，出来之后带着克尔拉下楼，到餐厅里用餐。

来到一楼，管家递过来一个信封，萨博打开看了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坐到餐桌旁，向父母问了好，拿起餐具开始吃早餐。

克尔拉乖乖地低着头站在萨博旁边，斯特利看萨博不顺眼，此时自然也连带着看克尔拉不顺眼，抓起手边的杯子扔了过去，“谁让你待在这里了？滚出去！”

萨博看都不看，放下手中的叉子，伸手抓住那个朝克尔拉飞去的杯子直接捏碎，手腕一甩，原本握在手里的刀立刻贴着斯特利的脸颊飞过去，钉在墙上。

萨博扔下手中的陶瓷碎屑，向旁边一伸手，女佣立刻就递上一副新的刀叉，他转了转手里的刀，看向斯特利，“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斯特利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想要开口骂过去，又在看见萨博手中反着光的刀之后噤了声。萨博也没有理他，让管家在自己身旁加了一把椅子和一份餐食，然后看了克尔拉一眼，“坐。”

奥特卢克三世皱了皱眉，“萨博。”

萨博拿起之前随手放在桌上的信封，“离小少爷请我去观看斗兽。”

奥特卢克三世思索了一下，没再说话，默许了萨博让一个奴隶与他们同桌用餐的行为。

萨博收起信封，冷笑一声，他太了解他这个父亲了，只要能给家族带来利益和名誉，别说是让奴隶上桌用餐，就算是把天捅破了，他也不会说些什么。

考虑到克尔拉可能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而且她可能不会用餐具，萨博让管家给她准备的是一碗白粥。此时，克尔拉捧着碗，安安静静地喝着粥，萨博专心致志地解决着面前的吐司面包，虽然已经吃了两年了，但他还是觉得在烤好的面包上抹上黄油或是奶油这种吃法──有些奇怪，而且太甜了一些。

吃完早餐之后，萨博让一个女佣带克尔拉去沐浴更衣，无视了斯特利怨恨的目光，他按照奥特卢克三世给他安排的行程，拿上家族给他配备的刀，跟着剑客师父学习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