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与神交易

天空中的群星转动了一下，以某种轨迹排列在了一起，散发出奇异的银蓝色光芒，一颗流星滑落。

坠落的流星穿过层层时间，带着最正确的那条时间线抵达命运的节点。

时间和命运交错的时刻，陨落的神赐予了旧教徒幸福——而旧教徒从未忘记。

塞壬小镇里的蜡像馆再也没有放置过人鱼；每晚的最后一辆末班车上的盗贼在偷东西的时候被当场捕获；破败的福利院里教堂里的神像已经倒塌；玫瑰工厂里的香水气息变得温和平淡。

冰河下潜藏的心脏，密林里飞溅的火星。

我讨厌你。

我爱你。

“我讨厌你，谢塔。”白柳自言自语，“我讨厌你。”

从火里传来很轻微的声音：“我爱你。”

邪神以祭品将感情和痛苦交易，神社上，飘荡的船锚第一次被人捞起，来到了除开游戏之外的现实里。

但愚蠢的锚以为自己没有获得爱意，固执地穿越时间来到过去，见到了乔木下孤独的少年。

听说，神会实现唯一信徒的任何愿望。

所以作为邪神的唯一信徒，信徒虔诚地祈祷十年。

但是，他真的会回来吗？

一遍又一遍地验证，一遍又一遍地失望，信徒开始怀疑神明是否欺骗自己。

——我们终将重逢。

在渐渐升起的日光中，神明没有等到他的信徒，却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是「愿」

——您愿意，和我做一个交易或者合作吗？

愿望？交易？合作？

邪神似笑非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

——是的。一个对您利大于弊的合作，或者您愿意说是交易也行。

邪神漫不经心地敲着窗台，注视着对方，对方同样回以注视。

神明垂眸轻叹着与日光相别，于黎明的曙光中再次隐入蔚蓝。

拉莱耶神殿——

邪神静静地看着面前漂浮着的少女的虚影，薄唇轻启。

“愿闻其详。”

——我是「安辞」，是从人类的愿望中所诞生的神明。

——我诞生于异世，那个世界的人类似乎对……658世界线的结局多有遗憾，所以由其意难平所诞生的我，便来到这里。

“那你想要做什么呢？”

——我想要弥补一些意难平。

“哦？意难平么？”

——是的。我想在原有剧情的基础上，通过一些【未来】，使大家避免一些可以避免的意难平。

“好吧。”邪神微微挑眉，轻笑道：“那你想怎么做呢？”

——未定之事不可泄露。

“听起来的确很令我心动，不过对于我来说，价值不高。小姑娘，如果想与我合作，你的诚意不够哦！”

——那您想要的是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哦。”邪神笑着地解释道，“比如，你。”

——我？

邪神只是浅笑不语，他知道她也是聪明人。

少女罕见地沉默着。

见此，邪神的语气微冷，道：“小姑娘，你很没有诚意哦。我在考虑我是不是应该送客了呢。”

——我其实，是来自异世的主神明，算是创世神吧！您面前的我，只是一抹神魂。

——我的这部分神魂呢，是因为愿望而来到这个世界的。我想通过改写意难平，来完成那些促使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愿望。

“小姑娘，这是第三次我说你没有诚意哦。如果你真的想要同我合作的话，那就拿出你的诚意。”

——您的意思是？

“你为什么一定要完成这些愿望呢？”邪神微微眯眼。

——因为，我对此也很遗憾啊。

邪神摇头：“你没有在回答问题。”

——所以您想知道什么呢？

“不，你应该思考，我想你告诉我什么？”，邪神微笑，“或者说，你在隐瞒我什么？”

少女沉默不语。

“你是主神，应很少涉世。”邪神语气轻快，却话锋一转，“但是谈合作，可不能有什么隐瞒。”

少女歪头看了面前的成年男人几秒，随即轻笑。

——邪神大人聪明！我是异世的神明这点不错，也并非一定要完成愿望。我先前说过，是来找大人您谈合作的。这个合作呢，对大人百利而无一害。

“愿闻其详。”

——邪神大人这十年，过得应不怎么顺意吧？！大人就没想过换种方式守门吗？

邪神微眯双眼，原先随和的神色变得认真且冷淡。

这场合作的谈判，才刚刚开始。

——更何况在新世界线，除了大人您的爱人谢塔，没有人记得您吧？！

她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你想说什么？”

——大人别急啊。如今大人的十年守门期结束，就不想回去看看他们吗？

——也是。他们现在根本就不认识您啊。您估计，也是不想去打扰他们的吧？

邪神眼底浮现出一抹冷意。

——可是大人，您真的愿意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人您真的愿意余生只有谢塔吗？愿意只在回忆里拥有他们吗？愿意和故人陌路吗？

邪神眼神变得冰冷，黑色骨鞭破空而出，直扫少女。

少女后退数步。

——您不愿意，但是您不得不这样做！您不想他们再次被你拖累，陷入苦境！

随着少女的声音渐渐变大，鞭子抽地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急切，像急促的鼓点节奏。

而少女边喊边退边躲，脚步很快，但身姿依旧优雅，姿态悠然，似乎她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只是不愿。

——我真的只是来谈合作的啊喂！

邪神语气冰冷：“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增加合作成功几率啊！大人骨鞭先收一收？我真的是诚心实意来谈合作的！

邪神脸色还是冰冷，不过倒是收起了骨鞭，指节敲打着石桌，声音连续且不急不慢。

“说吧。你的想法。”他轻声。

——邪神大人守门十年，重置世界线，可人间仍旧会有异端。朋友的确复活，可却失去对您的记忆。

——这个交易做的真没有价值，很糟糕的一次交易，不是吗？

“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来找您做新的交易啦！假设我们……

——您可愿与我合作？

邪神敲着桌子。

是很好的想法，不过有点风险，而且我好像被黑奴了，性价比不高。但是……

——邪神大人，如果我们达成了合作。那么我保证，最后的结局，一定会是您想要的那样。

“你想怎么做？”

——观影知未来。

邪神隐于阴影，浅浅拥抱着他的怪物。

那是神明唯一的信徒，可神明将无法实现唯一信徒的任何愿望——邪神没有兑现与信徒的诺言。

怪物不会忽略爱人的任何影迹，所以信徒感受到了邪神的存在。他偏过头，望着墙角的阴影中的爱人，唇间反复呢喃着神明之名。

神明不忍信徒如此，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终究还是背弃了诺言。

但是请记住——

我们终会重逢于最正确的世界线。

天空中的群星似乎又转动了一下，以某种奇特的轨迹排列。流星越过时间坠落于命运的节点，神明将带领众生的愿望奔赴一场盛大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