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
黑夜里,幽暗的树林里发出阵阵簌簌声,头顶上的月亮很快被云朵遮住,投下一望无际的黑暗
姜郁然觉得有些森然,她抓紧了手里的灯笼和木盒,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村长的小儿子爱玩斗蛐蛐,村长疼爱儿子,说是愿意收购,十文钱一只,她趁着爹修理屋桩,娘在忙针线活,偷偷溜出来抓蛐蛐,收获颇丰,抓了六只,只是她现在突然有点害怕了
因为她感觉树林里有人盯着她,后面也有人跟着她,虽然她笃定这些都是自己的幻想,但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挲挲——
草丛里穿来不小的响声,姜郁然脚步一顿,呆呆的转过头,对上了黑暗里那双鲜红色的发出诡异的红光的眼睛
随着那两个红点越来越大,姜郁然终于反应过来了,“哇”的叫了一声就开始往前冲,手上的灯笼晃来晃去的,发出隐隐约约的黄光
哒哒哒
感受到背后穷追不舍的东西,姜郁然只得心中默念佛祖保佑,列祖列宗保佑...
她终于跑出了林子,气喘吁吁的冲进了小村
那东西没再跟进来,隐隐的消失在了森森的幽林中
姜郁然松了一口气,刚才跑的远了,出了些细汗,她用袖子擦了擦,又打开壶儿喝了口水,满不在乎的慢慢往家里走
可刚走到家门口的木围前,她就愣住了,小脸变得惨白,喉咙里就像是卡住了什么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爹...娘...”
姜驷和许娘子浑身血迹,安静的躺在泥土上,院子里一片籍乱,木桩倒了,布绸烂了,只剩下两具冰冷的尸体
“爹!娘!”
姜郁然不管不顾的冲开围栏跑进去,“扑通”一声跪在两具尸体前,浑身颤抖着,伸手去探两人的鼻息
她猛的一下缩回手来,脸上浮现巨大的悲痛,她的声音也发不出了,只能冒出像小猫般一两声细细的呜咽
“啊...是谁...是谁啊...爹..娘....你们醒醒啊....”
姜郁然趴在两人的尸体上痛哭,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只能双眼充血发红,胀痛难耐
“呜呜...到底是谁啊...为什么...”
她喉咙发紧,洁白的额头染上了泥土,狼狈极了
嘴唇咬的破了皮,衬出了血迹,姜郁然只觉得心无比沉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的手抚过许娘子的眉眼,想到昔日温柔,待她极好的娘亲,心里一阵钝痛
她将两人冰冷的尸体聚拢在一起,只觉得无助极了
世上待她最好的两个人都离去了,她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
她想吃爹给她做的葱花面,想听娘给她哼的小曲儿,想吃娘做的鱼丸....
姜郁然只是哭,哭到眼睛肿涨的通红,就抱着双膝坐在尸体中间发呆
直到一双干净的不染半点污泥的白靴出现在她的视线,姜郁然楞楞的抬起头,用通红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来人
那人一身清冷白衣,乌黑的长发,发顶挽着一支简单的玉簪,发出冷冷的白光,跟他那张冷峻的脸如出一辙

“姑娘,地上凉,先起来吧”
肖战微微弯下腰,伸出一只白玉般手指修长的手
姜郁然看了他许久,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就染上了泥土灰尘,显得污脏不堪
即将搭上的一瞬间她又后悔了,想把手缩回来,却被他反应极快的一把抓住
“不要怕,先起来吧”
肖战将她搀扶起来,递给她一块有着桃花清香的手帕,右下角还绣着一朵精致小巧的桃花,姜郁然呆呆的接过
见她不动,肖战只好开口:“先把脸上擦擦”
他自己则去查看那俩人的情况,眉头紧紧皱起
鬼怪作乱而死......
不可能啊,这一带有弟子设了屏障,鬼怪不会找到这里的,除非...
除非是被什么东西引过来的...
他起身看向已经擦拭完毕的姜郁然,原本脏兮兮的小脸已经变得干净白皙,五官清秀,眼神清澈,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过来”
肖战说道,姜郁然就乖乖的走过来,他伸出两指探向她的眉间,白色的幽光流入她体内,姜郁然动都不敢动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收了灵力
“道长,怎么了?”姜郁然的声音早就沙哑不已
肖战只是摇了摇头,随即释然:“无恙”
“天快亮了,先将二老的尸骨安葬了吧”肖战从一旁捡来几根木头,拿起木墩上的刀就要开始削,似是准备做口棺材
“等等!道长,您不用......”
姜郁然不想麻烦他,急急的想要夺过他手里的东西
肖战只是看着她,神情冷静:“这种事不应姑娘来做,你去找几个钉子来吧”
姜郁然无措的点点头,有些感动,捧来了爹的铁具木盒
撑着脑袋看这个认真做棺材的男子,心里突然暖暖的
肖战动作快,在天快亮之时已经做好了一个双人棺,宽敞简洁,足够容下两个人
姜郁然给父母换上了他们生前最体面的衣服,到后山葬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