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坐在高台主位，平静观望开席，宾客相谈，直至天女蕊来到身边。
眼看时间差不多，萧瑟举杯敬酒，突然掀开千金台上的石壁帷幕，“奠”字赫然入目，庄严肃穆，看得众人浑身起凉意。
“走吧。”雷无桀、千落、明昭叶若依也走出了那座空中楼阁。
萧瑟双手猛地一挥，将身上的那件崭新的锦衣从身上扒了下来，随后丢在了地上，露出了锦衣之下的一身麻衣。
其他的雪月城弟子也同时学着他的动作，将身上的锦衣丢在了地上。雷无桀则怒喝一声，一身红衣变成了碎片，飘落在了地上。
他们身下的那件麻衣，是由最粗的生麻布制作，并且断处外露不缉边。这是一件件——丧服。
紧接鼓声被千落敲响起，明昭吹笛，叶若依弹琴。琴声幽咽，萧瑟挥剑在石壁留下两行诗祭奠唐莲。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
“大师兄。安息吧。”萧瑟轻声道。
一曲已尽，全场寂静，侍女们如鱼贯般涌入千金台，手里端着豆羹饭，摆盘并不精致，就是普通米饭拌着豆腐汤。
“在我师兄生活的地方，人死之后，死者的家属，会摆上一桌豆腐宴，邀请死者生前的好友前来赴宴，宴席之上不会有肉品，只会有各式各样，用豆腐做成的菜肴，其中最不可少的就是你们面前的这碗豆羹反。”
“服豆腐可得长生，死者已逝，生着尚存，希望各位在吃了这碗豆羹饭之后，从今日开始，都能好好地在天启城活下去”
萧瑟和沐春风先后解释补充，还有齐天尘和董祝他们带头品尝，满堂宾客终于明白，所谓御宴实则葬礼，倘若今日不吃完豆羹饭，等同对死者大不敬，更无法走出千金台。
在场众人陆续伸手端起豆羹饭，其中包括白王萧崇，唯独萧羽带着下属龙邪起身离开。
上面的萧瑟，雷无桀，天女蕊一跃落下来，停在了赤王面前。
萧瑟转身，沉声道，“为什么不吃那碗豆羹饭？”
“你的大师兄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赤王冷笑一声，道。
天女蕊拿出指尖刃对着赤王，雷无桀手指紧握住心剑。
萧瑟站了起来，转过身，目光凛然，“很快你就会明白，跟你有没有关系了。”
“在这里杀了我？”
天女蕊此时已经难以控制，“你以为我不敢吗？”
萧瑟连忙喝声制止。“请你先离开，大师兄的事，我自会给你们交代”
见天女蕊依旧没收手，沉声道，“这里的事听我的”
“好！”天女蕊收了刀转身离开。
就在赤王得意之时，明德帝突然驾到，四大监走在最前面，声势浩大，萧瑟率领大家齐刷刷跪下恭迎。
马车的幕帘再度被人掀起，却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只有一个带着几分疲倦的声音轻声地说道，“你回来啦？”
“回来了”
“听说你的病已经好了？”
“好了”
“好了就好了”明德帝问道，“饭都吃好了？”
“刚准备散席”
“还有什么剩饭菜呀？孤……饿了”
“就只剩下豆羹饭了”
“拿来给朕尝一碗吧。”
明德帝接过了豆羹饭，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朝中百官、天下豪商、萧氏皇族就这么静静地跪在那里，听着萧瑟和明德帝说着一些家谈般的闲聊，等着明德帝慢慢地吃完那一碗豆羹饭。
许久之后，明德帝终于放下了那个粗瓷碗，叹道，“孤曾听兰月说过他游离时的一些见闻。所以楚河，是有人去世了吗？”
“是我师兄”
明德帝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合上了幕帘，“你长大了，孤不能像当年一样管教你了。要做什么，便去做吧。”
“好。”
“诸位爱卿都起吧。孤不是刻意怠慢各位爱卿，只是和这个儿子已经好久未见了，不想有些不相干的人打扰我们。还请各位爱卿谅解。”
“臣等不敢！”百官齐声呼道。
寥寥几句看似无关痛痒的话，足以阐述一个事实，萧瑟依旧还是天之骄子，明德帝最为看重的儿子，曾经的太子萧楚河。
待明德帝回宫，千金台之宴彻底散场，宾客们接二连三相伴离开，华锦选择留下来跟萧瑟他们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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