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许说出去

再次见到江潋，是在周末的晚上，池歆奶奶的寿宴上。

古色古香的园林饭店，一片葱葱绿绿的竹林后面是争吵的两人。

“池胜仁，我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才来的，你凭什么管我！”

池歆一改在奶奶面前的乖乖女形象，此刻的她说出的话尖酸又刻薄。

‘啪’的一声，她的脸上留下了鲜红的掌印。

“我是你爸。”

池歆捂着被打的左脸颊，看着池父的眼睛里充满怨恨。

那双眼睛仿佛是在看仇人。

江潋停下了脚步，隔着那一排竹子看着那个与父亲僵持的女孩。

不经意间，她也看到了竹林后那双极为好看的眼睛，一时间，池歆心里感到十分难堪，面无表情地没有发出声音，轻轻吐出一个字。

他看懂了她说的那一个字——“滚”。

宴席结束，池父送奶奶回了家。

池歆自然没有同他们一路回去，毕竟刚和父亲吵了一架。

远在国外的的李萍女士第一次和池父统一了战线，他们商量着等到池歆读完高中就送她出国留学。

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池歆的意见，好像他们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她只有乖乖接受的份。

没想到李女士一边照顾和外国佬生的小儿子，一边还要操心她这个几年都没有见过的女儿。

池歆觉得很是讽刺。

她和池父也因为这件事情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池歆心情很不好。

她在后厨的小门堵到了正要去上菜的江潋。

明明让他滚的人是她，现在又死乞白赖地找他的人还是她。

江潋抿了抿嘴唇，没什么表情。

“请让一让，我要去送菜。”

池歆微侧了侧身子，和他擦身而过。

“江潋，你和我谈一谈。”

前面端着餐盘的男人脚步不停，背挺得直直的。

见他不理会自己，池歆小跑跟上，想要他回应她，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小心！”

江潋惊呼。

他端了一碗热汤，因为池歆拽的那一下，用力不稳。

本来向池歆倾洒的汤被强行改变了方向，洒向江潋的手腕。

他有些生气，把手中的餐盘用力放到一边的桌子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看了看他沾染着白色粘稠液体的袖子，眼里闪过愧疚，急急忙忙拉着他就往洗手间去。

拧开水龙头，抓住他的手腕，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动作一气呵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大概冲了五分钟左右，池歆抬头，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咬了一下唇。

「江潋，你不许说出去。」

不许将她和父亲吵架的事情说出去，毕竟她在学校从来都没有和别人生过气。

“知道了。”

江潋闷闷出声，不一会儿，他又补充道。

“不会告诉如烟的。”

……

池歆看着江潋远去的背影，慢慢弯起了嘴角。

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陌生人，拉近彼此距离的第一步就是交付出一个秘密。

她从一开始想要接近的人，就是江潋，很久以前，在那场葬礼上，她就见过他了。

那时候他穿着黑色的衣服，袖子上带着白环，没有表情地看着来来往往吊唁的人。

有人过来摸了摸他的头，说了一句“可怜的孩子。”

他抬头，睁着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那个人，不说一句话。

池歆听到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小男孩爸爸死了，都不哭两声，真是不懂事。”

“太小了吧，这么早爸爸就没了，只剩下他们娘仨，怪可怜的。”

……

可是她知道，其实真正的伤心是没有眼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