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重启

　　简介：

　　或许再来一遍是错误的想法。它没有做好再来一次的准备，甚至不知道真相。

　　但终究，一切由不得它。

　　一切发生于某个黎明

　　毛茸茸的猫尾巴轻轻地扫过木地板，四肢像弹簧一般蓄力。

　　面朝着黎明的熹微晨光，轻盈地跃起，只留下两根长长的猫毛。

　　时光的扭曲，黎明的重启。

　　——题记

　　第一章黎明

　　我是一只猫。人们经常称我为狸花猫。我并不算多漂亮，有一双黄绿色的眼睛，和粉红色的鼻尖。人们说，我很可爱。

　　我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只记得在某个雨夜里，我因为饥饿而倒在路边，艰难地蹭到了一颗大树下，勉强避雨。即便这样，我还是很快就淋得透湿，饥饿与寒冷毫不留情地试图掐灭我生命的火苗，就在我即将要放弃抵抗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我的脑袋，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我尽力抬起了头，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塑料的雄性人类。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很不喜欢他，甚至不希望他把手放在我的身上，可是由于没有力气，我最终只是微微动了动前爪。然后又闭上了眼睛。我听到那个人类在叫我，声音很轻，但是似乎有一点焦虑：“猫猫，猫猫？嘿，你怎么了？”然后，我被他抱了起来，他那一身塑料很硌，凉凉的，刺激着我的神经，但是我没力气阻止。又过了一会儿，可能过去了很久吧，我闻到一阵不同于刚才的气味。后来我知道，那可能是宠物医院，总之，我在那里呆了很久，期间还有一个雌性人类给我喂了点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记不得是过去了多长时间，总之我痊愈了。人类真是太厉害了。再然后，我被那个男人抱回了家。也是我现在的家。我现在很喜欢那个男人，他对我很好，哪怕我刚回来的时候很讨厌他甚至抓伤了他，他也只是把我推开，色厉内荏地威胁了我一下，然后急急忙忙的拿起那个会发光的砖头说了会儿什么，然后跑去哪个会流出水的房子里，第二天还是对我很好。真是神奇，人类居然不怕水。他叫我黎明，有时候会叫我主子，他自称铲屎官，别人会叫他司耀。司耀应该是他的名字吧，他告诉我说每个人都有名字的。人类挺有趣儿的，而且还特别善良，不是吗？

　　前段时间，司耀带回家一个雌性人类。那个雌性人类好像叫瑶瑶，司耀还叫过她张瑶、归笑。后来，那个雌性人类总是出现在家里，和我抢司耀。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不喜欢那个雌性，虽然她以我的审美来看长得也不错，声音也很温柔，但是我就是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讨厌。比第一次遇见司耀的时候对司耀的那种不喜欢要严重的多。是纯粹的厌恶。在司耀看不见的时候，她使劲捏着我的脸往两边拉，我生气地轻轻挠了她一下，她猛地把我甩开，惊叫一声，跑到了司耀那边嘀咕了些什么，司耀居然对我发了通脾气。从此，我对她的讨厌就更深了。司耀好像和那个雌性凑在一块挺开心的，算了，就不打扰他们了。司耀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从前几天开始，我想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啊。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前几天，我听见司耀说湖北有个什么罐装病毒，罐装的应该都是好吃的，他怎么愁眉苦脸的呢？太贵了吗？太贵了就不要给我买了呀，你的工资很少的，我不需要你给我买那么多。”我这么想着，扑向了沙发。想那么多干什么，吃不到嘴里的哪里有沙发好玩？我伸出爪子，伸了个懒腰。结果是很显而易见的，我又不小心把司耀的沙发抓破了。沙发太脆弱了。我觉得在沙发上睡觉很舒服，司耀也不会赶我走，多好啊。阳光正暖，我想吃鱼了。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今天，我终于弄明白了，是冠状病毒，不是罐装病毒，这个东西很厉害，会让人生病的。那到底是多严重的病呢？总不至于让人死掉吧。我活了六年多，只见过楼上的老奶奶死了呢。不对，不能说死，司耀说过“死”不是一个好的字，应该说去世。人类的语言好麻烦啊。”几天后，我又这么想到。我为什么这么关注这个冠状病毒呢？司耀说，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有些复杂，但是我差不多理解了，就是不管是我吃的猫粮还是人吃的米饭或者是其他什么的都要多了解。但是，那是他们人类的事情，我还是去晒太阳吧。司耀今天终于理解了我的意思，给我吃小鱼干了，他还给了我我最爱的猫薄荷球！生活真是太好了。

　　“司耀这几天都不出门了，难道是因为病毒？司耀总是说什么湖北武汉封锁，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要把人都关在家里吗？就像司耀打扫的时候把我锁在笼子里，一锁就锁几个小时那样吗？如果要锁很长时间的话人类一定会不开心的。算了，不想这些事情了，我要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猫！老是想这些东西，我是会变瘦的。我一定要多吃一点点，不然楼上的那个小姑娘过完年回来肯定又要说司耀不好好喂我了。“司耀虽然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但是毕竟是我的人，不能让那个小姑娘那么说他。唉，那个小姑娘手上的技术真的好，摸得我真舒服。她说她很喜欢我的呼噜声。嘿嘿，她嘴可比司耀甜多了。“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应该快了吧。”我喜欢那个小姑娘，她很温柔，身上总是有一股让我很开心的味道。今天终于溜出了门，对面的那只布偶猫虽然很大，但是从来不为难我。

　　第二章危机初现

　　今天，司耀说，那个小姑娘不会回来了。为什么不会回来了呢？她被锁在家里了吗？她真的不会回来了吗？她是在她的家里不回来了吗？唉，真遗憾。司耀说现在新型冠状病毒越来越厉害了，杀死了很多人。人已经有很多死在这个病毒手下了吗？不会吧。我反正不信。对门的布偶猫最近特别喜欢跟我炫耀它的小玩具，看起来好有意思啊，起码不会闲得只能睡觉。我毫无意义地喵喵叫了几声，继续趴在茶几上打盹。没办法，谁让生活如此无聊，太阳又正好晒到这里呢。司耀的笔记本电脑躺起来比直接躺在茶几上舒服多了啊。司耀又在翻箱倒柜找他的笔记本电脑了，他不知道每次笔记本电脑都被我当成床了吗？生活如此无聊，岁月静好，最美不过睡觉。

　　今天，司耀好像有些不太开心，但是还是一直盯着他的笔记本电脑。那个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呢，哪里有和我一起玩有趣儿。“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吼完之后我才想起来司耀听不懂猫的语言。愚蠢的人类啊，我都能理解你们的话语了，怎么你连我的心情都猜不出来呢。我自己一只猫躲到了衣柜里，气呼呼地挠着木板。挠了很久木板，我发现司耀居然没有来找我的麻烦。切，人类啊。

　　后来，除了司耀每天都待在家里，其他的和原来也没什么不同。最大的差异是司耀居然嫌我烦了。他，居然嫌我烦了。不开心。我用那个沙发磨着爪子，一边暗戳戳地在心里给司耀扎小人。司耀前几天一直拿着那个发光的砖头，时不时地傻笑，那个发光的砖头还偶尔传出来一只雌性同类的声音。他果然有别的猫了！还敢用那个砖头往回带！我偷偷地绕到了司耀背后，趁他不注意，冲上去拍掉了那个砖头。可是砖头里的猫叫还在继续，那只猫好像在说，说......它说它很不爽？它还敢不爽？于是我冲上去又冲着那个砖头补了几脚。心里舒服多了。

　　今天，我在电视柜上躺着正舒服，司耀又在抱着他的砖头，还时不时地瞟我两眼。一段时间不挠他，他胆子越发大了。算了算了，他毕竟还很宠着我的，就不动手了吧。我翻了个白眼，站起来，一路小跑跑到了柜子顶上来。我观察很久了，柜子顶是唯一可以直接跳到屋子正中间挂的据说名叫“绿萝”的植物的地方。很久以前就想啃它一口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味儿的。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往后退了半步，准备往过跳。司耀又瞟了我一眼，扔下砖头就冲了过来，边往过来冲边喊：“你别动！停下！给我下来！”我吓了一跳，差点脚滑摔下来。愚蠢的人类啊。于是等到司耀跑过来的时候，我瞅准时机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司耀收回他那双只是有两个牙印的手去，还骂了我一句。我从来都舍不得对你下狠手呀，不是你被我咬多了皮厚了，而是我咬多了，学会控制力道了。我喜欢你啊，司耀。一直是喜欢你的。

　　最近总是觉得那个窗户很恐怖，好像要吞噬我一样。好奇怪啊。明明之前一直挺喜欢从那边往外面看的。我还记得我刚到家的时候，窗户上还没有这么密密麻麻的方格子。这些方格子都好软啊，可是就是咬不断。外面的小鸟居然也敢站在窗户上面挑衅我。我不喜欢窗户。但是我向往窗外的世界，哪怕它曾带给我恐惧和不好的回忆。但它也给我带来了司耀，带来了我一生挚爱。

　　第三章黎明重启（上）

　　天光很昏暗。还是凌晨，但是我一点也不困。跟着司耀生活了这么久，我本来和他的休息时间差不多同步了的，最近这几天却总是半个晚上都睡不着。奇怪。

　　我不喜欢打破生活规律的东西出现。即便其中的一些能带给我美好，但是毕竟，风险太大了。我还记得有一次，差点就再也......再也见不到司耀了。我不敢承受那样的风险。之前，我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现在可是有的啊。之所以向往窗外，是因为窗外也是已知的，还是充满活力的。而之所以讨厌不同的事情，是因为我太过于敏感，太过于恐惧失去。

　　很矛盾，但是我乐此不疲。谁叫，这个家这么小。从这一头到那一头，甚至都不需要走三十步。待了这么久，我都可以闭着眼睛，从这边走到那边，不会碰到任何不想碰到的东西。这个家就这么大一点，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只好无聊的盯着虫子看。所以你偶尔会看到门口排着几只虫子的尸体。我看出你不太喜欢，但是你会多看我两眼，会多和我说几句话。我会跳来跳去，这样子可以不是那么无聊。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你回来的时候。“嗨黎明！我回来了！”“喵！”或者是这样。“黎明，我回来了。”“喵呜~”那时候啊，期待你回来是我每天的动力。喜欢你，等着你，守着你。

　　现在呢，你不出门，虽然和你相处时间多了，但是你也只是盯着那些会发光的东西看，连我蹭你的时候你都不搭理我。所以我只好躲在一旁。看着你，听着你，嗅着你。

　　偶尔搞点小破坏，你就可以站起来，走到我跟前。如果我声音很轻的叫一声，你会一脸无奈的看着我，然后抱起我，温柔的安慰我。如果我面无表情，你会生气的训斥我，然后还是会安慰我。但是我不想给你惹太多麻烦啊，我也怕万一那一次麻烦闹大了，我控制不住了，那万一你离开我怎么办。所以我从不做一些太过于出格的事情，就是因为现在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样子了。现在已经不是我所能掌握的范畴了。所以我会为了晚上睡不着这样的小事儿担心。而且我的直觉很准，总是能预测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我觉得，现在有危险。说不出的感受，但是我就是觉得有危险。

　　我叹息了一声。我想的太多了，不像是一只快乐的猫。对门的布偶猫经常这么说，我一开始还不信的来着。

　　不，稍等，门口有声音。发生了什么？我蹑手蹑脚的蹿到了门边的玄关后面。我记得司耀说过我的眼睛在夜晚很吓人。是门锁的声音。像司耀回家时候的声音。那个人有钥匙，我还闻到一股有些呛的味道，像那个张瑶身上的味道。可是，她不是已经很久没来了吗？怎么还有一股很上瘾的味道？很香，像是......司耀之前给我买的一个小玩意。我迫不及待的猛嗅了一下，探出半个身子。不对，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我心底一惊，又猛地往回缩了一下。“咔哒”一声，门开了。那一股很呛的味道混合着甜香味挤进了我的鼻孔。我抻着脖子干呕了一下。很呛的味道似乎淡了些，香气浓了些。什么情况？这种味道怎么有点吸引我？她应该......不是危险？反正司耀带她进来过。

　　于是，我探出头去，试探地叫了一声：“喵？”她居然冲着我笑了一下。她的笑也没那么不友好嘛，她应该是知道错了来找我道歉的？

　　“小猫猫~黎明~我来看你了哦~”她的声音很软很腻，吓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看起来她可能是真的来找我道歉的？我又往前走了一步。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客厅，脱掉了鞋子，缓缓走到窗户边上，然后从随身带着的挎包里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的物件。她拿着那个东西靠近了窗户，扭断了窗户上司耀给加上的、防止我跳出去的东西。那个好像是叫封窗。我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在没有搞清楚状况前，我不打算轻举妄动。她很费力地剪断了几个位置，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封窗。司耀还是没有醒。大概她也不想吵醒司耀？

　　“猫猫，来，过来！”她的声音很轻快，但又限制了声音大小。司耀的房门关着，昨天司耀还熬夜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所以......

　　我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她突然从挎包里拿出一根长长的棍子。像是加长版的逗猫棒。还有一阵异香。

　　她低声诱哄着：“猫猫......小猫猫......来，来玩~”边说着，边把逗猫棒往窗口移动。

　　我眼睛中倒映着逗猫棒顶端的那个小东西，异香就是从那里出现的。我脑海里空空荡荡，只想着扑过去，抓住它。就好像失去理智了，眼中只能看到它。

　　我连什么时候我站在窗边都不知道。我稍稍伏下身子，甩了甩尾巴，冲着那个不停晃动的小东西跳了过去。我抓住它了。

　　第三章黎明重启（下）

　　但是，周遭快速变换的景物，呼啸的风声以及僵硬的肢体都告诉我，我陷入了那个女人的圈套。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或许是反应太过迟钝了，我僵硬着，斜斜的撞击在了水泥地上。好像有点疼。我好像也控制不了自己。哪儿疼呢？腿好像有点不对，掌心好像崩裂了，脑袋也嗡嗡的。看到的东西也有些模糊。脑子里就像有很多种东西一直在发出很大的噪声，一开始还能分辨出一些，后来就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嘈杂，缓慢侵入的痛感让我无暇多顾及这些。地面好像有些凉，带着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家里的地板吗？应该不是，对此毫无印象。等一下，谁扼住了我的脖子？松手，快松手！你猫爷我是这么好惹......咳，松......手......放过我...头好疼......

　　突然间，一切施加在我身上的力似乎都消失了。我也不知道我仍然躺着，还是直立了起来。总之眼前一片无尽的黑暗，我也无法感知我的四肢，只模糊的感觉，似乎我想要往前走，就可以移动。无处可去。我就像那些流浪猫一样，没有方向，没有希望，甚至连获得一些慰藉的机会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或许，在这里，连移动都是无谓的吧。即便如此，我也还是试图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缓缓地飘动着。原谅我只能用飘动描述这个运动状态。我觉得我似乎动了，似乎没动，而且，丝毫感受不到肢体的动作。

　　一片黑暗里，计算时间也是很困难的。我始终不懂人类那些所谓的小时分钟秒钟，我有自己的感觉时间的办法。不好描述，总之到了这里，我的方法正在快速失效。猫生过于失败了啊。

　　等一下，前方是不是有...光源？我试图加速，但是过了很久，那雾蒙蒙的白光似乎一点也没动。我突然有些怀疑，到底是光在动，还是自己在动，亦或是那光不过是幻觉。我忽然想起，司耀说过的一个词——精神疲劳。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总觉得这个词莫名地配现在的情况。

　　很无聊。光源似乎在缓缓放大，一晃神，它就不只是一个朦胧的光点了。倒是没觉得多开心，总是感到很烦躁，就如同之前无数次经过窗子那般。我想要选择相信直觉，但现在，除了那个光点，我真的没有任何摆脱的方法。所以，摆在我面前的选项只有两个，一是靠近光点，不去相信直觉；二是远离光点。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状态，远离光点所冒的风险太大，我又如何敢去冒险呢。哪怕前方是比无尽的黑暗还要使我难受的事情，我也不会停下的，我一定要找到司耀。那是我唯一的信念。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