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街上人流不断变换,贺峻霖闭着眼坐在车里,眉头轻皱。
车子停在“深海舞厅”外,前排司机扭着上身说道:“贺先生,我们到了。”
贺峻霖鼻音轻轻哼出一声“嗯”,在司机下车前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自己来。”
说完就打开车门,走向“深海舞厅”,眼睛目视前方,里面含满清冷。
贺峻霖是“深海舞厅”的老板,又是一个喜静的人,只是本着一颗带着艺术的心办了“深海舞厅”,平时很少会来,但现在是白天。
司机也是纳闷,原本还在茶馆里喝茶的贺先生,在听了一个人的话后就一直面色阴沉,一直以来贺先生都是一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气的模样,还是头一次见他这幅样子。
真是稀奇。
也不知道是谁惹了贺老板。
司机想要伸头看看里面的情况,但贺峻霖一进去就有人把门给关上了,严严实实的。
“贺先生。”
贺峻霖点头给那人示意直接带路,那人也是明白人,知道贺峻霖现在心情不好,也就不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带着路。
贺峻霖跟着上了二楼的房间,一进去就看到自家弟弟气冲冲的黑着脸,双手交叉怀抱着,旁边站着一个女生,小小的,灰头土脸,穿的也是很土很破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跟个鸡窝一般,隐约还可以闻到空气中蔓延着一股酸臭味。
这让爱干净的贺峻霖眉头皱的更深,忍不住用手在面前轻轻扇动,让味道散一散。
见贺峻霖来了,张泽禹直接绷不住,小脸皱巴巴的成一团,仰天嚎啕一声扑向贺峻霖。
“呜呜呜~哥你终于来了!”
贺峻霖灵活的侧身一躲,但兄弟就是兄弟,骨子里流倘着一家的血脉,张泽禹到底是了解贺峻霖,也灵活的变了方向抓住了贺峻霖。
为了让自己的衣服能干净的和他一起进家门,贺峻霖忙抬手阻止了张泽禹的又一声嚎叫。
“说正事,否则我就给丹玉戏台子的老板交代不再让你去听戏。”
一听贺峻霖要阻断他最后听戏的路,张泽禹忙收起一副奔丧样,挂上一副讨好的谄媚的笑容,毕恭毕敬的弯腰请贺峻霖坐到椅子上细谈。
毕竟整个京城里,谁不知道贺府的小三爷爱听戏啊,但是贺军统认为这成天泡在梨园里不务正业,自己的军权以后可还得有人来继承,老大前几年去了上海参加那什么新文化运动就再没有回来,老二贺峻霖早早就拒绝了这个事情,而且贺峻霖身体也不太好小时候惹了风寒,身子骨弱,他也不忍心让贺峻霖接手,那就只剩下老三了。
于是张泽禹就被管的十分严,为了躲避被贺军统抓去练功,就经常来贺峻霖的舞厅里管管事,虽然常常会搞砸。
贺峻霖在刚刚张泽禹的位置上坐下,立马就有人来换了茶盏倒了贺峻霖喜欢的玫瑰花茶。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想起这件事,张泽禹就委屈,刚想再嚎上一嗓子,但被贺峻霖清咳的声音吓到忙憋了回去。
他因为一直给贺峻霖帮倒忙,常惹出来很多事,所以这次就想着要给他哥帮个大忙。
前几天舞厅的头牌奇兰偷跑了,导致许多老客户以及慕名前来的,新客户都嚷嚷着要看奇兰,但接连三天没有见到想要看到的人,渐渐的客流量是一天比一天少。
于是为了给贺峻霖招引新的头牌,张泽禹去了街上逛了几圈,于是就看到了人群里围着的卖艺的一群人,里面最前面的舞艺的女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虽然长相不如奇兰,但是好好收拾一番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于是就打听着看这个女生愿不愿意去“深海舞厅”做工,谁成想有一个自称是女生阿爸的人说可以卖,张泽禹没想到亲女儿都可以卖,道德人性不忍心他把人当做物品来买卖,但又想到生意惨淡的舞厅,闭了闭眼,咬咬牙给买了下来。
心里想着给女生多发些钱补偿一下人家,立了凭据签字画押后拿着一堆小吃美滋滋的回了府,准备给贺峻霖一个惊喜。
但谁成想到了上门这天,来了一个脏兮兮的女生,张泽禹极好的记忆力迫使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生并不是他那天看上的女生,甚至在那群卖艺的人群里都没有看到过她的身影。
原本还以为是乞丐来要钱的,打算给点吃的和钱财就赶人走,谁成想女生拿出来了他和那个人交易的凭据,是签字画押过的,张泽禹这才认命是他上当受骗了。
但是新头牌的消息已经放出,明天晚上就要上台,他也来不及再找人来替代,只能找来贺峻霖解决。
“这都是什么人啊?要是让小爷我再碰上,绝对要压他去官府,连我小三爷都敢骗!”
张泽禹越骂越上头,几乎要蹦跶起来揭房瓦了。
贺峻霖喝了一口茶,好看的挑花眼移到旁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女生身上。
“叫什么名字?”
女孩没应。
张泽禹见状,本就因为她气的不行,还不给他哥面子,问话不应,直接把怒气撒在这个女生的身上。
“问你话呢,没听到吗!?”
贺峻霖轻轻皱眉,将茶盏放到木桌上,控制好力度,刚刚好一声清脆的“碰”。
“张泽禹,你身为男儿的风度呢!?”
贺峻霖的声音淡淡的,却给了张泽禹重击一棒,气的眼圈都红了,扭头不去看贺峻霖,也不搭理那个女生,独自生着闷气。
贺峻霖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这弟弟的性子正直,但就是太莽撞了,如果不是因为……
“我叫江暮云。”
忽然的声音将贺峻霖的思绪拉扯回来。
女孩的声音不同于她糟糕的外形,清脆婉转。
是个唱戏的好苗子。
贺峻霖这样想着。
也许是张泽禹命里就爱戏,阴差阳错也可以挑到一个唱戏的苗子。
就是可惜他们缺的不是唱戏的人,而是能唱会跳的人。
或许是看出来了贺峻霖面色里夹漏着的可惜的神情,江暮云咬了咬唇,抬眼看向贺峻霖。
“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的,小鱼哥还夸我很灵,我,我只要你们能留下我,我可以吃最难吃的饭,我也可以睡地板,你们留下我吧,我不想回去。”
女孩苦苦哀求着,饶是张泽禹也侧头瞥着。
贺峻霖却是提起兴趣,跟他打苦情牌的人不少,不过这个女生倒是有意思,条件提的都很低,似乎只要她留下,她甚至都可以做牛做马。
“你过来一下,别太近,往我这儿走几步就好。”
突然提出来的奇怪的要求让江暮云一愣,但还是听话的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贺峻霖还有半米远的地方停住。
贺峻霖仔细端详了一下江暮云的面容,刚刚她抬眼的那一刻眼里坚定且清澈的眼睛吸引了他。
贺峻霖不食人间烟火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他也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干净又充满各种悲痛的眼睛。
仿佛是尝便人间疾苦仍保持着初心干净的西方所说的天使一般。
除了眼睛,其他地方虽然也不差,但还是没有眼睛带给贺峻霖的冲击大。
不过……
“行,可以留着你。”
“但必须赶在明天正午前学好明晚演出的所有内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否则立马把你丢回去。”
江暮云微微瞪大了眼,很不可置信,同样不相信的还有张泽禹。
“不是,哥你怎么……”
贺峻霖打断了张泽禹的话。
“小宝你带她去收拾收拾,洗干净点,再去林娘那里做几件衣服,让换一下。”
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是贺峻霖话里的嫌弃之意十分明显。
虽然张泽禹很不服,但还是受着气,冷哼一声仰着头对江暮云说道:“走吧。”
边走还一边嘟囔着。
“为什么哥要把你留下来,晦气死了,还要带你去林娘那里做衣服,真不知道哥今天怎么了,脑袋是被哪头驴踢了吗?真的是。”
得亏贺峻霖在给张泽禹交代完后就离开了,没有听到张泽禹的话,否则最后一句话被听到了,他又要去练功几天了。
“深海舞厅”里是有一间洗浴的地方的,是以前的那个奇兰要求给她弄一个洗浴间,否则就威胁着说不上台了。
对于奇兰这个人,张泽禹也是有很多要吐槽的,刚来的时候还很守本份,勤勤恳恳的,但一有一点名气的时候立马就变了样,仗着自己那时候吸引了齐家的军阀老爷,那鼻子都是冲天了,不是嫌弃这个就是嫌弃那个,本来张泽禹就想着要不把奇兰解雇了,重新再捧一个头牌,但是没想到她自己倒是跑了,猝不及防。
否则过不了多久,奇兰只是一个被“深海舞厅”解雇的过气舞女,哪还会有这些事。
“里面东西都可以用,自己去洗,洗完以后再来找我。”
“对了,必须洗干净,我让人准备一下花瓣,你在里面泡一会儿,身上的味道太重了,这样不行的,我哥爱干净,你要是想留下来就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
张泽禹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未完待续——
与正文无关的新篇章,但可能会暗示一下正文后面剧情的发展。
《深海玫瑰》篇章是清末民初时期背景的,是贺儿的单独番外篇,其他六个崽子也会出,慢慢来。
爆更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