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色正浓,守门弟子坐在门前的石狮子上打着瞌睡,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愣是不敢把眼睛闭上,毕竟谁都不想因失职挨板子。
忽地一阵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冷意沁满全身,石狮子上的人不觉打了个寒颤,突然一旁传来一句:“谁?”说话人睡意隐隐,像是刚从梦中醒来。
“小六,你大惊小怪干什么?”石狮子上的人被吓得从上面滚了下来,揪着小六的耳朵狠狠训斥了一番。
小六被揪得只喊疼,不敢反抗:“师兄,我错了。”见小六这般委屈样,被叫唤师兄的人摆摆手:“我先睡会儿,等换班人来了叫我。”随后爬上石狮,一会儿便睡着了。
小六揉了揉耳朵,小声道:“就知道使唤人。”愤愤地忍着睡意,在寒风中立着。
却不知在月色照不到的地方,正在进行着秘密交易。密林深处,凉逸的身影笔直立在一辆马车旁,一脸面无表情,将手中的药瓶递给马车上坐着的人:“解药,将人送回南疆。”
不等坐在马车上的人言语,他的身影已隐没在了黑暗中,马车上坐着的人勾了勾唇角,将药瓶揣进怀里,马鞭一挥,使向密林小道。
天色刚蒙蒙亮,徐越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吵醒,不耐烦地做起身:“何事?”站在门外的琼恩先生也不顾徐越有没有叫他进去,一听徐越声音,便推门而入。
徐越一惊,从未见过琼恩如此无礼过,琼恩走到徐越床前小声道:“昨晚浮云和染月姑娘不见了。”
徐越笑了笑,不禁不慢躺了回去:“早晚的事,我们也拦不住。”琼恩急得掀开徐越的被子:“我看屋顶有打斗的痕迹。”
徐越顿了顿,随后一脸平静的反问道:“这丫头精着呢,也有可能是她想让我们混淆视听,不是吗?”
徐越这么一说倒让琼恩紧握的双手松了下来,叹了口气,走了出去:“把门带上。”徐越朝琼恩背影说道,琼恩一摆衣袖,将门狠狠关上。
徐越老头倒是不担忧,可琼恩不一样,以他和凌门门主凌正的交情知道他没看住浮云丫头,非得一掌劈了他不可。
琼恩本就还欠着凌正的恩情,这下怕是换不清了,他快步走回翠云居,看来只有等付公子来了,才能坐些定夺,他站在窗前,直直看向百晓阁山门外,思绪越飘越远。
那还是十五年前的一个雪夜,在凌门山下与凌正并肩斩杀一头野狼,凌正为了这素为谋面的陌生人,与狼斗了个你死我活,那时的凌正意气风发,琼恩平生仅见,那一夜,琼恩也没齿难忘。
问其为何要救自己,凌正淡淡一句:“觉得你是个好人。”简洁而又明了,琼恩也为负“好人”一名,做了个真正的好人,他走南闯北救人无数,从天灾里救,从死人堆里救,但凡有一口气都救过,最后定居于百晓阁,一生漂泊,也未有过任何亲人,凌正是第一个。
说来好笑,那一夜不止他二人,还有躲在角落里的凌浮云,小脸透着红润,眼角带笑,直奔凌正扑来:“爹爹好厉害!好厉害!”
刚刚对着野狼一脸杀气的凌正突然温柔了下来,抱起小小的凌浮云,琼恩也被其感染,笑了起来。
凌正愿意救他,还将琼恩带回凌门,让其在凌门修养,教教凌浮云识字,原本凌正也为凌浮云在山下请过许多教书先生,但都被凌浮云用鞭子抽跑了,也就琼恩不畏惧她,还和她玩在了一起。
琼恩忆起往事,叹了口气,他最终也没选择留在凌门,来了这个清闲的百晓阁颐养天年,唯独凌浮云他还放不下,虽说她玩劣了些,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早就将浮云看成自己的女儿了。
“来人!”寂静地翠云阁内琼恩唤了声门外之人:“先生,有何吩咐?”老先生咳嗽了几声:“最近嗓子不舒服,你去后山的梨园摘几个梨来。”门人瞥了琼恩一眼,答应了一句,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怠慢。
待来人脚步已渐行渐远,琼恩回转身,窗边突然多了一个人,青色长袍与这翠云居倒像是一体的,少年嘴角含笑,眉眼一挑:“先生,不邀我进来坐?”
“秦离渊,你的禁闭还没满期,就敢跑出来?”琼恩淡漠的看了秦离渊一眼,秦离渊跳下窗台,一脸痞笑:“我这不是看你愁眉苦脸的,为你来解忧的嘛。”
琼恩一脸“离我远点”,朝秦离渊投了一个不耐烦地眼神,秦离渊也是个看看脸色办事的人,摆手道:“不和你开玩笑了,说真的,我刚刚可是看见凌姑娘了,还是被俩个人拖走了,我本想跟上去瞧瞧,没想到那二人身手了得,轻功更是炉火纯青。”
秦离渊还沉浸在自己的话语中,琼恩脸色瞬间一沉,秦离渊撇了一眼道:“不过凭我寻人的能力,他们肯定跑不远,若现在追上还来得及。”
琼恩眼前一亮,看着秦离渊似是看到了希望,秦离渊避开了他的眼神,眼睛有意无意的乱瞥,琼恩脸色一变:“你想要什么?”
“解了我的禁闭,以后都不准关我,如何?”琼恩犹豫了半晌,若不管着这小子,徐越估计又要头疼了,他珍藏的那几坛好酒估计又的栽在这小子手里了,他的好几次禁闭都是因喝酒和闹事才关的。
“你还想什么呢,到底要不要救凌姑娘了?”琼恩自知着了这小子的道,不得不答应:“我不关你了。”秦离渊得了这句话如活重释,从窗台越上屋顶,轻盈地游走在屋顶上方。
这时,马车摇摇晃晃行驶着,驾马之人一手拿着马鞭架马,看了一眼身旁的落云鞭,啧啧叹道:“此行不亏。”
“那让你失望了!”马车内传来朗朗女声,震得寂静的林子一抖,还没等驾马之人有所反应,凌浮云以极快的速度拿到落云鞭,跃在空中,硬生生叫将车上人拉下马,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肃杀。
凌浮云抽回落云鞭,道:“你还要瞒我到何时?染月。”冷冷的看着眼前人,染月着实被一怔,随后嘴角一勾:“你早就识破我的身份了?”没等凌浮云回答,便继而又道:“我叫唐绾,本没什么染月,凌姑娘。”
这声“凌姑娘”叫的尤为陌生,虽短短数月相交,但总生得一丝情谊,凌浮云眼里闪过一丝悲哀,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唐绾一贯作风,她本就没有朋友,眼里不会为任何人有过犹豫和担忧,她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