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青龙神君走到半路,一小仙娥匆匆迎上来,说是帝君传令叫瑶天仙子改去瑶池。
青龙由不得一阵狐疑,出来时帝君没说要去瑶池啊,怎得换了地方?不过瑶池倒是个素雅清静额地方,别走一番雅致。
瑶池有宴,听仙娥说是帝君备的,有万年的玉液酒和万年仙子笑,而这些也是在青龙走后帝君突然心血来潮命人准备的。
琦玄倒是不在意究竟去哪里见柏麟,反正瑶池也不远,多走几步路的事,索性就转去瑶池。
另一边柏麟停下书写的动作,将一方墨宝放置在一旁,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瑶池云阶处,却是不见任何身影。
近段时间的相处,柏麟越发对琦玄感兴趣,也不知是因为当初的玩味,还是久而久之习惯了和她亲昵的相处方式,只要超过半刻钟见不到她,就会莫名觉得心浮气躁,只是他从不肯承认能令他平心静气,抚平他内心烦躁的人是她。
眺望出神的工夫,那抹赤红色的倩影随之而至,身后跟着青龙神君。
富丽堂皇又不失低敛的宫殿极尽雅韵,高位上的人面如冠玉,黑白分明的眼睛含满了深情,可琦玄心里明白,他其人寡淡的厉害,此番不过是做戏而已,不禁暗叹一句,分明仙人本无情,奈何生了双含情眼,真真是容易叫人误会。
柏麟是没反应过来的,目光仍盯着云阶,眸中韵着层层波澜,唇亦是不自知的勾起温和的弧度。是在想着那日教琦玄一些简单仙术时的场景,她着实是笨的可以,一个移形换影生生让她使出了恶鬼缠身的感觉。思及此处柏麟自然忍不住浅笑。
青龙已同琦玄跪在殿下,对帝君这忽然一笑很是恐惧,试探性唤了一声。
青龙帝君?仙尊已请来了。
柏麟回神,瞬间敛去笑容,声音冷瑟瑟道。
柏麟帝君本尊知道了,你且退下。
青龙是。
青龙起身拱手,旋即抱臂退走。
柏麟定睛看向琦玄,今日她有些不同,平常穿的多是素雅的衣裳,今日却一袭红裙,不过她生的小巧肤如凝脂,这红色反而衬得她更加娇艳欲滴,说不上多美,但就是风韵不凡。
见柏麟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琦玄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妥当,他眼里的神韵让人捉摸不透,琦玄只好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只是她实在看不出自己哪里不妥,只得缓缓起身。
绮玄可是我今日穿的衣服不好看?
绮玄若是你瞧着不舒服,我去换了就是。
柏麟帝君不,很好看,喜欢就穿着吧。
柏麟帝君若是偏爱这红色,本尊派人给你多送去几件。
绮玄不必了,衣服太多也穿不完,何况……罢了,找我有事儿?
柏麟撇了她一眼,琦玄顿语,只这片刻停顿,柏麟还是察觉出她有话不打算告诉自己,不过柏麟没想那么多,衣服穿不完就一天换一套,左右她在天界的时间还长,总有能穿上的一天。
柏麟帝君唤你来只是想要你陪本尊解解闷儿。
柏麟帝君天帝寿辰将近,特向本尊讨一副字,这经卷写久了不免乏味,找你说说话、喝喝酒罢了。
绮玄喝酒……
绮玄神色复杂起来,柏麟不懂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让她怀疑的话,可思来想去都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绮玄却忽然笑了笑,她不会喝酒,醉酒出的糗太多了,柏麟从始至终都是知道的,他果然什么都没想起来,所有的关怀都是假装出来的,只是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不管柏麟的目的是什么,绮玄没打算拆穿,既然他想玩儿下去,她奉陪就是了,只要在天界这段时间自己不受到伤害。谁不想过的舒适一些,与其日日争锋相对,到不如装傻充愣。
绮玄你定是忙忘了,我酒品很差,喝不了酒的。
柏麟帝君……啊,本尊写糊涂了,你是不善酒力,那就不喝了。
柏麟表现的很镇定,好像真的是一下子没想起来而已,挥袖散去了酒席后,回座主位,打算继续完成未完成的字帖。
绮玄帝君都写了什么?
柏麟帝君你亲自来瞧瞧不是更好。
琦玄微微一笑,信步踏上台阶来到柏麟身旁,低头看向那在众神眼中被示若无价之宝的帝君墨宝。
上写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
绮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绮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经之精妙所在,琦玄情不自禁读了出来,不住的连连点头,记得师父昊辰在旭阳峰时也给她讲过这两句的意思,她很喜欢此中相辅相成的韵味,和第二句中大气磅礴的气势,
见琦玄颇有触动,柏麟低眉折腰将一直笔送进她掌心,便握上她的手轻轻将这两句写在新的纸张上。
柏麟帝君玄儿既会读,可知其意?
绮玄……
昊辰告诉过她的,她自然知道,可一瞬间的恍惚,让她以为回到了在旭阳峰榻教自己时的场景,琦玄下意识摇摇头,微微翘首笃定的望着他的侧颜。
柏麟长相俊逸绝尘,一双眼睛生的极好,目有万两星,眸存千盏灯。
俊容蓦地展露淡然一笑,待将这两句话写完,难得的抛下帝君的架子,将笔尖残墨涂在琦玄鼻尖,方才悠悠讲给她听。
柏麟帝君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是意,坏事可以引发出好结果,好事也可以引发出坏结果。
柏麟帝君逆与顺向来是共生,有福必有祸,有祸必有福。
绮玄所以这和你涂我鼻子有什么关系?
柏麟帝君倒也没什么关系,便是瞧你脸上干干净净的,一时忍不住帮你添点彩。
幼稚。
琦玄只知道柏麟失忆以后,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仿佛只有冰冷和暴虐可以形容他,却忘了即便被控制,他依旧是柏麟,他能忘了所有,绝不会忘了骨子里的他自己,或许他只是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他与帝君身份不符合的一面罢了。
大概是他此刻和自己做戏入戏太深吧,这才无意中表露了内心,琦玄也暂时放下顾虑,像寻常恋人一般与柏麟玩闹。
趁着柏麟不注意,琦玄抢过笔来,在柏麟的额头上快速写下一个王字。
柏麟避闪不及,刚要擦去墨痕,却担心弄脏自己的手,思索一二终是留下了墨迹,挑眉勾唇看向琦玄。
琦玄不知他是否动怒,故作深沉的将笔放在笔架上。
绮玄这才公平,你画我,我也得画你才行。
绮玄你是帝君,老虎是王,你不觉得很符合吗?
柏麟帝君那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绮玄什么话?
柏麟帝君伴君如伴虎。
柏麟帝君胆子突然这么大,你就不怕本尊这只老虎吃了你?
很奇怪,柏麟自己也在纳闷,他竟然没有因为琦玄这样放肆的举动而生气。反而因为她的巧言辩解,黑白分明的眼睛带上淡淡的笑意。
可琦玄却忽然收起了所有嬉闹的心思,精致的五官显得有些漠然,她不着痕迹的从柏麟怀里钻出,忽然一本正经起来,在他身侧躬身颔首。
绮玄说的对,伴君如伴虎,是我失分寸了。
柏麟帝君……
柏麟帝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柏麟眸色幽深起来,女子的心思太过难猜,若是换了排兵布阵,他也不至于如此为难,独独此刻面对的是个女人,而这个女人突然的冷静让他措手不及。
他想,他此刻应该哄她才对,司命那些腻死人的话本儿里都是那样写的,女子脾气总是莫名其妙,既然他要玩儿下去,理当认真一些。
柏麟握了握拳,暗暗呼出一口气,,饶有趣味的上前挑起琦玄的下巴。
柏麟帝君生气了?
绮玄你现在跟以前不同了,不光是我夫君,更是堂堂天界尊主,我这般戏弄你,在你脸上做文章,你不乐意也是正常,我哪敢生气。
柏麟帝君玄儿说话总是饱含深意,分明有股子嗔怪的意味,却不承认。
绮玄承认的话,帝君要会哄我吗?
柏麟帝君当然,我不正在哄。
琦玄被他笨拙的哄人方式逗笑,旋即眼中闪过一丝暗淡。假的都是假的,此刻认真就错了……
绮玄帝君都服软了,我也不能得理不饶人,不生气了。
柏麟微微一笑。
他没觉得哪里不对,其实琦玄和他之间处处透着生疏,绝非两情相悦之人正常的相处方式,可现在的柏麟不懂这些,他以为他已经做的天衣无缝了,足以让琦玄相信他恢复了记忆,并且深爱着她。只有琦自己明白,他们之间有多不正常,看似相敬如宾,实则哪里都不对,不过是你骗我,我也在骗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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