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他身为神兽，对周围环境的感知都是极其准确的，昨天没有感知到乌鸦只是因为那是暗黑气息的化身，根本不是活物——他根本想不到世界上居然还有暗黑气息的存在。那是记忆中本应消失的东西。

而此时的血腥味绝对不假。

果然，又走了一段距离，血腥味浓厚得问天都感觉到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危险，而是疾步跑去查探情况。

有一个人靠在湖边的一棵树下，背对着他。血腥味便是从她身上传来。问天走近，才发现她的周围积聚了一摊血水，两缕白色长发浸泡在其中，她却毫无所觉。

“幽……”小兽蹿到那人身边，着急得团团转。

问天拧眉，他一点点接近面前的人，越近，心跳越快。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让他感到慌乱，即使未见一面，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在心疼——伤得太重了。

指尖的温度很冰，带着即将凝固的血液的粘稠，看来受伤并不久。问天绕路走到那人面前，终于看清了昏迷中的人。

她很美。并不是东方铁心那样明艳灿烂的美。相反，她如同月光般带着纯净和皎洁。黑紫色的长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恬淡，上面大片的暗色却有些许刺目。她有着齐肩的短发，却又在两侧留下两束极长的白发。这样的发型很少见也很古老，却为她增添了些许神秘气息。

问天仅仅是怔愣一瞬，便开始撕下身上的衣服做成布条。

少女的手腕上有一条狰狞的刀痕，深可见骨，此时还不断淌着鲜血。这样的伤口会让血液迅速流失，并且根本不会愈合，但她却奇迹般地还有着一丝生气。那只小兽不知从哪里叼来了许许多多的草药，天晶兽一边仔细辨认着，一边将适合的递给问天。三只配合得倒是挺默契，很快，少女手上的伤口就被敷上了止血的草药。

“这样的伤势恐怕要麻烦雪儿才行，可是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和外界联络……”问天看着因疼痛攥紧他衣袖的少女，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

小兽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少女身边，似乎安心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问天不懂，天晶兽更不明白。之前小兽的着急他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幽幽……”不知坐了多久，小兽突然开始咬问天的衣袖。他正抱着少女轻柔地给她清理污渍，猝不及防地被打断，眼中带着疑惑。

“幽……”小兽看向天晶，眼里的情绪很复杂，天晶兽却好像知道她的意思。

“她让我们离开了……”用完就扔，真无情……天晶兽不满地瘪嘴。

“那她怎么办？”这么重的伤，不治疗怎么行？

小兽却开始用头拱问天，幼小的角顶着倒是不痛，却让问天不不得不放开她，然后被硬生生分开在一旁。

天晶兽叹了口气，坐看小家伙和问天僵持。问天一遍又一遍解释着自己没有恶意，她的伤口还需要进一步治疗，小兽却丝毫不退缩。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兽突然想起什么。她的眼中划过一丝纠结，还是跑到昏迷的少女身旁，轻轻地咬断了包扎的布条。

“你做什么！”问天急切地上前，想把她赶走，却奇异地发现少女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愈合不少。

这才一个小时不到……

“幽幽……”这次小兽没有理会问天的诧异，只是固执地又开始咬他的裤腿。“呜……呜……”模糊不清的低鸣中带着乞求，天晶兽心生不忍。

“主人，我们走吧，也许她不希望那个人醒来看见我们。”契约兽是不会对自己的主人不利的，也许她是有什么苦衷。

问天只能点点头，他想前去重新包扎好伤口，裤腿却被小兽死命咬住，一边还不停摇着头。

无法，问天只能一步三回头，让小兽领着他原路返回。直至被送到女娲飞船面前，小兽消失不见，才作罢。他默记了一下路线，准备换好衣服后，中午再去一次。

那样鲜红的景象让问天根本不认为自己沾上的血渍有多吓人，因此当西门孝一副见鬼的表情盯着他，然后开始紧张地检查他的“伤势”，连衣服都险些被扒掉的时候，问天更担忧了。

也许他还可以去早点。

他不会料到，等他再去时，那里早已没有少女的踪迹。

小兽回到湖边，昏迷的少女距离醒来还有一段时间。小兽把被撕成布条的衣角扔进湖的深处，然后用沙土掩盖了地上的血脚印，踏平了才罢休。接着，他又把少女手上的扁平的草药碎末轻轻揉散。最后，他在血迹里踩了踩，在森林到处跑，着重关注了一下被掩盖的地方。很快，问天和天晶兽到过的痕迹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