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安遇像往常一样跟同学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刚迈出校门的那一刻,看到校门口那张记忆中的脸,双腿像铸了铅一样,动也动不了,心中莫名的焦虑此起彼伏,任她像平常一样规劝自己要忍耐、要安分,就是毫无作用。
仍然清楚地记得,七年前,那个雨天,在法院门口,安遇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裙摆,苦苦挽留,“妈妈,妈妈,不要走好吗?小遇会听话,会好好学习,会做一个让妈妈骄傲的女儿,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可是记忆中的那个妈妈,背对着安遇,撑着一把明黄色的雨伞,飘飘的长发略过安遇的脸颊,留下一股桂花的香味,那样绚烂耀眼的明黄色,成了安遇此生不可揭破的疤痕。
那个头也不回的妈妈,对女儿的苦苦挽留竟毫无波动,生生掰开了安遇拽着她裙摆的双手,撑着伞,决绝地离开,留给女儿的,只有渐行渐模糊的背影。安遇追着那个背影,可是怎么也追不上,摔倒在雨水中,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安遇的声声呼唤,哪怕路人听了都会感到揪心,偏偏那个母亲走的潇洒淡然。
闫淑萍安遇,安遇,安遇…
闫淑萍的声声呼喊,将安遇从那场离别中拉回了现实。
回过神来,不知何时眼中竟布满了泪水,模糊了视线,安遇缓缓抬手,拭去双颊的泪珠,任她极力的克制自己流泪,也于事无补。
她愣神许久,终于还是佯装镇定地上前,面无表情地说:
安遇好久不见!
郭甜小遇,我…
安遇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吵,换个地方吧。
安遇压抑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
“喂,你知道吗?听说她妈妈是跟人跑了,她很小的小时候就被抛弃了耶。”
“对啊对啊,听说初中的时候开家长会,她居然在街上雇的人去冒充她妈妈。”
“看她平时一副孤傲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公主呢,搞半天,她妈是个不安分的啊。”
耳边传来各种对安遇的编排,安遇感觉自己从云端跌落谷底,窒息似的,大脑一片空白,此刻的她只想逃离这人声鼎沸。
鼓起最后的一丝勇气,安遇推开罪魁祸首,拔腿就跑,跑到听不见流言蜚语,跑到肺部供不上氧气,除了跟在她身后的闫淑萍,水库边没有一个人。筋疲力竭时,安遇停了下来,双手抱头,蹲在一棵大槐树下,将头掩埋在自己的臂弯之下。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压抑,她紧咬嘴唇,直到一股血腥味从口腔蔓延开来。
闫淑萍看着此时的安遇,满眼的心疼,她跑近安遇 紧紧地抱着她。
闫淑萍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安遇像是打开了压抑的阀门,咆哮般的哭声响彻云霄。
安遇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忘掉她,忘掉之前的一切,为什么她要这时候回来,为什么要再次让我承受这种流言蜚语。我真的付出了好多好多的努力,去掩藏这个秘密,可是她一来,全毁了,全毁了…
安遇撕心裂肺的喊,压抑了太久的她哽咽着说了好多话,直到哭的没了力气,还喃喃细语:
安遇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月上柳梢头之时,安遇目光呆滞,看着对岸的杨柳青青。闫淑萍就这样陪着她,在河边坐了一宿。
翌日,安遇沙哑着嗓子说:
安遇小瓶子,我想吃糖三角。
闫淑萍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兴奋的跳起。
闫淑萍好好好,我们去吃,走我带你去吃,吃个够好吗?
安遇目光无神地看着闫淑萍。
安遇好!
闫淑萍牵着安遇的手,一起向早餐铺子走去,谁也不提昨日发生的一切,闫淑萍知道,这就是安遇,风波过后她还是会藏起悲伤,继续若无其事,其实她只是暂时收起了内心的伤痛。作为好朋友,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好好陪着她,让她不至于钻牛角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