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从来未羡慕过谁，你是第一个。”
杜青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不是在明月楼下？那个时候我还不小心撞到了你，你还记得吗？”
“记得。”毕竟柳绛云的姿色在离国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她怎会不记得。
“那时候没想到会跟你喜欢上同一个人，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相见恨晚，为什么我们都在云苔岭长大，却从来没有见过面呢。”
“缘。”
“缘？我偏生不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是吗？”
“情深缘浅，缘深情浅，从来都是苦情。”
“若自己觉得苦才算是苦，不是吗？我今日过来是想求杜姐姐的成全，哪怕是做小我也是愿意的，日后我必定待姐姐如亲姐妹一般。”
“你为他付出的我都知道，你来找我，甚至伏低做小，足以见得，你的真心。”全云苔的人都知道她痴缠斐时的事了，名誉已损，若不嫁斐时只怕难觅良缘。
“是。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第一次尝到了思念的滋味，很苦却透着一点甜，执迷也好，沉醉也好，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放开这手中的红线。”
“我从来没没有怀疑过你对他的感情，其实只要时郎同意你过门，那我就没有异议。”
“真的吗？你答应了？”柳绛云显得很开心，没想到杜青烟真的愿意让步。
“嗯。不过我也不能强迫时郎的意愿不是？”
“那你愿意帮我说两句好话吗，我知道这有点得寸进尺，但是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进去的。”
“好。”杜青烟轻轻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突然愿意帮我？” 杜青烟的坦然答应倒叫她疑惑。
“因为…….想有个真心爱他的人陪他过下半生。”
“什么意思？”
“其实我已时日无多，与我娘得的是同一种病，得这种病的人都活不过二十六。”杜青烟说到自己会死的时候竟然没有半分难过，就好像什么都看淡了，只有说到斐时的时候眼里还有一丝光芒。
“你…他知道吗？”
“不知道，我不能告诉他。”
“为什么？既然只有三年的时间的时间了，那你为何不告诉他？”
“我怕。”她轻轻将眼睛闭了起来，可眼泪不是闭上眼睛就能关住的，一滴清泪划过脸颊。柳绛云正以为她是害怕来自死亡的恐惧，却听见杜青烟接着说：“我怕他来寻我。”
柳绛云咬紧了嘴，静静地听她说。
“我至多陪他两三年了，剩下的时间是由你陪他度过的。你说你羡慕我，我只要一想到陪他到白头偕老的人是你，我也羡慕你啊。”
是啊，陪他到最后的人是自己啊，最后的赢家是她柳绛云不是吗，可她为什么还是高兴不起来。
“我知道，你虽是千金小姐，却肯为了斐时涉险，这份情义着实可贵，你才智过人，助他破了不少案子，这些都是我做不到的，能有你的帮助，他也会很开心吧。”杜青烟虽然也很想帮忙，但总归有自己办不到的事。
“你不怕他真的会喜欢上我吗？”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倒是心宽。”
“是无奈。能做到吧。”
“什么？”
“你说呢。”
“有我在，他会活得很好。”
“好。”
云苔岭的山林浓翠蔽日，身着红袍的几个男子站在山崖边上，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
“云征副尉。”
“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本来是顺利的，不过最近几日柳绛云开始变得漫不经心了。属下正在查。”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都要让她练，她是将军看重的人。”
“是。”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斐夫人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柳绛云想要确认是不是真的，听说他们在画舫，她就带着一一过去了，可她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烟儿，你相信我，我今生只爱过你一个。”是斐时的声音，柳绛云本想进去的，可听到这样一句话，她却走不动了。
“你真的没有为柳小姐动过心吗？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是骗我的，她最近总是来府里，你也表现得很开心是不是？！”杜青烟的声音显得很激动，又不安。柳绛云虽然隔着门板，却也听的真切，斐时的沉默印证了她心里的想法，她就知道斐时是喜欢她的，只是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烟儿，你别生气，要是动了胎气…”
“我不准你喜欢她！你只能喜欢我一个！”
“好好好，你别这样，我不会娶她的，我只要你一个，你别这样，要是伤了孩子…你疼我也疼不是？”
“我为了你失去了那么多，我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你不能负我…”柳绛云听着杜青烟的抽泣，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女人怎么能前面一套背后一套！想推开门进去质问，却被一一拉下了船。
“一一！她，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小姐…”一一看了下周围，游湖的人可不少。
“我要去问个清楚…”
“小姐，老爷说我们不能擅自离府的，你忘了吗？”她在提醒柳绛云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柳家，自家小姐的脾气一上来，便不管不顾的性子，把自己名声都折损了。
一一看已经有好几双眼睛看过来了，今天没有戴面纱真是失策，她赶紧拉着自家小姐离开。
画舫里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静静地看着柳绛云离开的方向。
“世人愚昧，略施小计便勾起妒火了。”
“我们的伪声术足以以假乱真，她啊，注定是我们的掌中之物。”女子得意道。
“不够，尚需一剂药。”
“属下但凭吩咐。”
“杜青烟红颜薄命，不过两三载，柳绛云等得起，若是她认为杜青烟骗她，你觉得她会怎么做。”男子笑着说。
“您的意思是……”
“为杜青烟看病的那个大夫，最是在意妻儿。”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一路小跑到街角她们才停下来。
“一一，她骗我，斐时也骗我，明明喜欢我的，他喜欢的…”柳绛云眼神迷离，看着一一，试图在找安慰又试图在找答案。
“有些缘分注定是要失去的，斐大人有杜青烟在侧，娶不了小姐，老爷为小姐说媒，亦嫁不得他，缘分便到此为止了，小姐。”
“不，我得不到的，她杜青烟凭什么能得到。”柳绛云狠狠擦了一把眼泪。“什么缘什么命，我偏生不信。”
“小姐？”一一从没见过这样的柳绛云，眼里多了伤痛更带了一丝狠厉。
思已成疾，加上时气不景，柳家小姐生生就病了，卧床了两天，一一出去拿药的时候，听周大夫说起斐时，是个有福之人，杜青烟是个好生养的，估计三年就能抱俩。一一听了觉得奇怪，就细细打听了，一打听才知道她的病原是骗人的，气呼呼回到柳府跟自家小姐报告。
柳绛云听了起初不信，在一一再三保证没有撒谎中，她决定亲自去确认一下。柳绛云得到答案后不哭不闹，只是在湖边坐了很久。
柳绛云带着一一回到柳府的时候，柳云鹤坐在堂上，面色铁青，一一吓了一跳，上次差点被断腿的画面历历在目。
“柳绛云，你执迷不悟是不是！那斐昳安有什么好的？不就会写点文章，考了个探花郎吗？我们柳家不是市井小户，巴巴要指着一个人望！李世侄对你一往情深，才貌双全，家世是不如我们，可你爹我百年之后，柳府的一切都是你的，哪怕是十辈子你都花不完！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要这样丢尽我们柳家列祖列宗的脸！”
“爹，我嫁。你不是一直没取消我跟李家的婚约吗？尽快安排吧。”
“云儿…你终于想清楚了…”柳云鹤十分欣慰，最近他头发都快愁白了，柳绛云一直不愿意嫁，要不是他压着，怕是这门婚事也要黄。
“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柳云鹤显得十分开心，别说是一个条件了，就是十个他也应。
“必须先在我们柳府拜堂成亲。”
“这…先在娘家拜堂成亲，可没这规矩啊。”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柳云鹤也被自己女儿这惊天的想法惊了一下。
“女儿知道爹可以做到的。”此话不假，他柳云鹤富甲一方，没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
“就算为父答应了，可这李家能答应吗？”
“我亲自跟李公子说，他会答应的。”
“小姐？”一一小跑的跟着柳绛云，她之前的表现可不像是要放弃了，她还以为小姐会跟老爷再次争得面红耳赤呢。
待到夜深人尽，她才偷偷前往约定的那个地点，见她的‘师傅’。
“只要他们喝下这个，我就有办法篡改他们的记忆。”
“我怎么知道这个药你们有没有偷星换日。”柳绛云捏着其中一个瓶子道。
这个女人…还挺有心机。
“你若不信，何必又来找我们呢？”男子的语气中带了些不悦。
“绛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求个心安。”
“你，喝了它。”红袍男子指了指他们中的一个人。
“是。”男子没有半分犹豫，果真拿起了其中一个瓶子，张口就喝。见他喝了下去，没有什么事，柳绛云终于放心这药没问题了。
“好，事成之后，再加黄金百两，权当是我的心意。”
“那先谢过柳小姐了。”
“我先走了。”柳绛云把药放好，戴上衣帽，离开了。
“呃……”喝了药的男子脸开始出现异状，黑色血纹开始爬上他的脸，体内的血液在快速流动着，脑袋又像是被抽空一般，引得他头晕目眩。
“为飞鹰队而死是你的光荣，主上会记得你的功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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