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电影里常有跳车这样的场景,而往往主人公总会在下一秒站起身逃离现场。
那只是电影,现实总比电影惨烈得多。
脑子受到爆炸的冲击,有一瞬间的空白,但也很快清醒过来。
桥面上已经是一片狼藉,浓烟滚滚。
可能是因为跳下来的力道没有控制得当,冲击力太强,招致用力过猛,似乎手臂有点脱臼,玻璃碎片也扎在上面,在地上躺了半会儿才狼狈地站起身。
已经破损难堪的高架桥栏杆,爆炸的余韵还没有消散,周围到处都是硫磺味,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我揉着鼻梁,随即又听见一声闷响,是从城市的另一边传来的。
火光冲天,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显,似乎吴世勋那里也搞定了。
褪下外套,挂在自己肩上,理了理杂乱的头发。
杰克先生的车准时出现,耳畔已经听到警车和救护车忽远忽近的鸣笛声。我打开车门,坐上去后闭目养神。
取零碎细小的玻璃碎片是一件难事。
回到房间,我翻出藏在床底的医护箱,掀开衣袖,血肉模糊。
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实在不少。最大的伤疤应该是在侧腰和胃部,是一次野外任务被人埋伏后为了迅速逃生,在山区公路的弯道上跳车,并且一脚踩空从公路山崖滚落到平地公路旁的草坪上。幸运的是,滚落到平地的距离不算太远,我也紧急护住了头部,才没落得脑震荡。
要是吴世勋再迟一点,落在敌人手里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到时候估计留个全尸都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我停住手上正要消毒的动作,淡淡地叹了口气。
我的胃口很大,加上平时吃相不太好,所以近期胃病愈发严重。从来没有对吴世勋提起过这件事情,也是因为不想麻烦他。
有时候,确实很想更了解他,想离他更近一些。可是,吴世勋和我始终隔着一层纱。我一直知道他是个警惕的人,但是也会后怕他的洞察力和判断力。若不是见过他反常的面貌,说不定我还自以为是很了解他……
消毒水沾到伤口明显有一种刺痛感,让我不经倒吸一口冷气。稳定下来,又擦上红药水,绑上绷带。
伤口不能沾水,所以我忍着洁癖窝在床边。
门外有人敲门,知道是吴世勋,我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进来的时候,空气中带着轻浅的烟味。估计也是刚从爆炸现场回来,我朝他笑了笑。他看了我一眼,挑眉问道:“受伤了?”
我摇摇头,示意没事。
他只是把风衣脱下,搭在椅子上,“起来。”
我跟着他来到洗手间,他撩起袖子,盛满热水,用毛巾浸湿后拧干。看着我一脸呆滞的样子,习惯性地皱眉,“脱了。”
我醒悟过来,机械性地单手开始解扣子。
到最后,吴世勋不耐烦,直接掰开我的手,替我解开。他的指节分明,手指修长纤细,天生是一双艺术家的手。有时候,我在想这样的男人生在这个世上不知是福是祸。
他解开我的衣衫后,将它丢进洗衣筐,用毛巾将我的身体一寸寸地擦拭着。从我的脖颈到肩膀、双臂、胸口和腹部。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我竟能从他无光的眼睛里读出细微的温暖。
我从不知道他如此会照顾人。
有这样的男人,想必艾琳小姐以后注定是个幸福的小女人。
“吴世勋……”
我很少这么叫他,甚至偶尔我连如何称呼他都不知道。杰克先生称呼他为先生,老先生和艾琳小姐都称呼他为世勋,而那些与吴世勋关系不远不近的人基本都是以吴世勋先生为尊称。
只有我的位置,始终说不清道不明。有时,我自己也疑惑,吴世勋究竟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上。
跟在他身边的年数是除了杰克先生以外最长的人。
看到吴世勋将毛巾重新浸湿,再将毛巾拧干。他看了我一眼,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
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这个问题。
半晌,正准备张口说话时,我便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给堵住了嘴。吴世勋拿着毛巾擦了擦我的脸,有点嫌弃地看着我。
“真脏。”
我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把自己的疑问埋没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