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命

善织被这气流推开重重摔到了地上。

天阳仙尊一把抓住镜子碎片，碎片的边缘割开了他手心的嫩肉流出血色来他也没有松开。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天阳仙尊迂腐，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自己的神器。”瓜皮狗叹了一口气，“知道弯月是那镜子之后，再看到这一场总觉得有些遗憾。天阳仙尊不舍放开碎片，怕不是不舍得神器而是不舍得弯月……”

天阳仙尊一挥袖，手中的剑飞出朝着善织而来，吓得楚楚闭了眼，然而从天灵盖往下劈的痛楚并没有出现。

反倒是哐当一声。

楚楚睁开眼，只见剑身正插在锁链之间，准确劈开了那禁锢她一路的银白色锁链。

天阳仙尊……真的放了她?

“何必呢……”天阳仙尊闭上双眸，叹息着，不知道是在说弯月还是在说善织。

那无数的金箭，被天阳仙尊之前的一震瞬间变得只剩下一支，他招招手，金箭像是被磁铁一把吸了过去。

“善织。”他睁开眼，目光流转看向善织。

善织也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好像是本来要杀自己的人，原来一人分饰多角，就为了彻底让她逃离?

“幻境和现实。你更愿意相信哪个呢?”他难得笑了，本就是禁欲的高冷美人，笑起来竟有几分凄凉。

他的手一挥。

眼前浮现场景，那是她熟悉的脸。

那是阿爹。

正一步一叩首，他的额头满是鲜血，他的目光疲惫而虔诚，他的语气卑微，“求上天还我妻女。”

这还是那个能狠心卖掉妻女的男人么?

“求上天还我妻女。”他说着，又叩头下去。

“我曾见过你们一家。”天阳仙尊依旧紧紧握着碎片，另外一只手抓着鳞片和羽毛幻化而成的金箭。

“即便是清贫，你阿爹也不想让金雀掉眼泪，即便是我为他编造了妻女不详的场景，他依旧不愿放弃。”

“但是，作为鲛人的你们却坠入了幻境之中，金雀是，你也是。”

楚楚大惊，她明白了！梦中所见到的记忆，阿爹狠心卖掉她们娘俩根本就是天阳仙尊编造出来的幻境！

而她那天看到的，大佬和天阳仙尊私底下联系的场面，也是幻境！

全都是幻境！

而她们都相信了！

天阳仙尊再挥手，画面消失。

“当年特意放出金雀，确实是为了杀鸡儆猴，镇压鲛人。”天阳仙尊回忆着，“鲛人从未相信自己也从未相信他人，所以，轻松就被幻境支配。”

而那人……

而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她的阿爹……

“而人，却一如既往相信自己的娘子深爱着自己，未曾改变，不断恳求。”天阳仙尊苦笑，“金雀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一直被深爱着，从未被抛弃过。”

“而那已经是四百多年前的事了。”

“幻境，不管是谁总会看到自己最想要看到的。可是我已经不想要编造幻境去欺骗了。”大佬曾在帖子里评价天阳仙尊，“年少飞升割舍不断人间情感”，而现在他只幽幽叹出一口气，拿起金箭，毫不犹豫往自己胸口戳去。

无数的金色光芒从他身体泄出。

那是一代仙尊的陨落。

“我不愿再看到鲛人自我欺骗，不愿再看到打着无比高尚的旗号再去伤害无辜。”

天阳仙尊身体如同阳光，又好似气雾，就这般散开。

你还记得，那个传言么。

天阳仙尊天资聪颖，本就是双灵根，最后会被一位同样是双灵根的仙者断命。

那位仙者，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