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钝

血色的火焰扑涌而来，楚楚下意识伸手去挡，然而火热和灼伤之痛并没有扑到她的身上，再放下手来。

那是昏暗的地下，壁上长生烛长燃不熄，万千的金银珠宝堆砌反射出奢华的光芒，顶上是一把王座，从王座上蜿蜒而下满满的都是闪亮的珠宝。

而蹲站在王座之上的，是一只三头兽。

这是狼山的三圣宫么？不对，这个时候，三头巨兽还没有被封印，这就是狼山的肚子之中。这漫天的珠宝……都是三头巨兽奴役狼族偷盗而来的。

所以……眼前这个已经没有人形的，三头怪物就是刚刚所见的，一身正气的故之么？

“他们骗我……”身后响起人声。

楚楚回过头去，看到了一只金色的鸟……似是蛇又好似雄鹰。

蛇鹰一爪子踩住落地，羽翼包绕整个身躯，再化作烟雾消失，再露出来的，便是白衣的寻瑜。

“他们骗我这里是安全的……”寻瑜声声泣血，质问上苍，“却借我之手，妖魔禁锢了师兄，彻底坐实了师兄的罪责.”

“人心……不可测……”

寻瑜喃喃道，说着的时候自己还觉得好笑，昂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笑容苦涩，是不甘是无奈是被压迫的无力感。

然而眼前的故之早已妖魔化，根本没有曾经故之的浩气凛然的模样，三只似狼似狗的头扭动着，“来者何人？来做什么？是给我珠宝的么，珠宝，我要更多的金银财宝！”

寻瑜紧紧抿着嘴，他的眉头微微蹙着，看到眼前的场景，觉得痛苦又绝望。

“师兄，你忘了，你为何要搜刮珠宝？”

三头兽有些困惑，“我为何要知晓？只要有就行了！”

“师兄，你忘了，素日里最爱这些的分明是我。”

“你是谁？”

“师兄，我是不是再也救不了你了？”少年郎喃喃自语，他不再需要眼前的三头兽给予他回答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回答。

在这样的天山之下，即便是他救下了师兄，那仍旧是没能“救”下师兄，只要谎言一天存在，只要天山一天没有改变，他就救不了任何人。

这个少年郎，楚楚是见过的，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只觉的寻瑜年少气盛，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冲劲和傲气，一把长弓背在身后，就像是誓要将世间妖魔鬼怪一一剿灭的势头。

而眼前这位少年郎，模样仍然是那样，眼中的神色却全然不同，满是疲惫和不信任。

“师兄，我救不了你了，也许，我只能救救我自己……”

寻瑜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之中。

“好，我帮你。”

谁？谁在说话？

再度睁开眼，楚楚又回到了天牢之中，低头看到自己手上的捆仙索，还有隔壁牢狱之中的岭鸣仙尊，她就知道自己是又回到了现实。

可是，她好想听到最后有个人说了句话，似乎在回答寻瑜……

等等……

楚楚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是“无虞”的双手。

能感知这一切的回忆，却又不是寻瑜或者故之其中的任何一位。

是无虞！

这是无虞的记忆！他是故之魂魄之中的碎片，无虞早就觉醒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愚钝”的无虞，并非是一无所知，而正是因为他知晓一切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才会回答当年的寻瑜。

“我帮你”

于是……无比“乖巧听话”听从岭鸣仙尊的安排，哪怕是……再一次的顶罪。